陈守信和他打造的中国第一支受阅女兵方队（修订稿）

方 凯 声

1984年10月1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35周年的国庆庆典活动中，当一支由北京军区军医学校的352名学员组成的受阅女兵方队英姿昂首，用铿锵的正步走过天安门前的瞬间，即刻受到了全中国人民的热烈赞誉，引发了全世界媒体的广泛关注。各国驻华使团的夫人们甚至联合组团，向中国女兵方队赠送了一只硕大的花篮。外交使团的夫人们说，神奇的中国女兵方队，为全世界的女士们带来了妙不可言的视觉盛宴，令人怦然然心动！

四十年转瞬即逝。四十年前中国的第一支受阅女兵方队在天安门前的横空问世，不仅成为了中国军人的骄傲，至今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且更是开一代先河，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阅兵历史留下了厚重的一笔。受阅女兵们在天安门前用庄严的正步，踢出了一座不朽的里程碑。

一、闻鼙鼓而思良将，从战争中走来的训练教头的历史新站位

1983年国庆刚刚过去，中央军委常务副主席杨尚昆主持军委办公会议审议通过了总参谋部《关于1984年国庆阅兵实施方案》。这个方案确定，1984年10月1日天安门广场举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35周年庆典活动，要组织阅兵式和分列式。北京军区、海军、空军和第二炮兵部队、军事学院，以及北京市政府等单位，分别承担组建陆海空军、第二炮兵、军事院校以及男女民兵受阅方队的任务。其中，首次增加的女兵受阅方队由北京军区负责组建。

其实，早在1983年刚刚开年，总参谋部拟定第二年才实施的这个国庆阅兵方案时，就与全军各相关单位进行了沟通。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新情况，让一位即将离任的训练老教头———北京军区后勤部司令部训练处处长陈守信戎马生涯的走向，出现了他始料未及，且影响半生的历史拐点。

1982年底，陈守信就知道了他要到地处天津市的军区后勤部第八分部担任参谋长的信息。孰料，三个月后军区后勤部部长衣瑞伦与陈守信谈话，却告诉他立即到位于石家庄市的北京军区军医学校报到，担任副校长。过了很长时间，陈守信才知道，这个任职命令的突然变化，皆因与第二年的组建国庆女兵受阅方队有关。

1983年春节刚过，北京军区接到总参谋部关于1984年组织国庆阅兵征求意见的通知，军区司令员秦基伟与副司令员马卫华商量，女兵方队由谁负责组建。马卫华副司令员建议，把任务交给军区军医学校，那里的女兵多，便于组织。两位首长商定后，马卫华副司令员随即给军区后勤部部长衣瑞伦打了个招呼。正是这个非正式的“预先号令”，让衣瑞伦部长果断改变了陈守信的任职命令。他内心的思量是，这么一个重大而特殊的使命任务，让陈守信去办，合适放心。

陈守信，1934年12月出生。1951年7月还在天津市津沽大学附中读高中时弃笔从戎，报名参军到了解放军第30步兵学校学习。一年后结束学业，即被编入了新组建了志愿军后勤直属挽马运输第一团，奔赴了朝鲜战场。此时，朝鲜停战谈判的大幕已经拉启。但是，围绕着对“三八线”地区控制权的争夺，美军用远远高于战争初期“绞杀战”强度的“范佛里特”弹药量，对朝鲜半岛北部地区，实施了全天候、全空间的狂轰滥炸。

在丹东，刚刚跨过鸭绿江，就遭遇了美军大规模的空中突袭。仅仅过去半个小时，一个齐装满员的挽马一团的八百多辆挽曳骡马运输大车和满载的后勤物资全部被炸了个干干净净，全团牺牲了数百名官兵。才穿上志愿军新军装没几天的陈守信，就在鸭绿江边亲历了朝鲜战场上残酷的血与火。

在鸭绿江边大难不死的陈守信，被编入了志愿军第六十三军一八八师五六四团二营第五连的建制序列，担任了文化教员。

第五六四团，是在朝鲜战场上生生打出来的一支英雄部队。在一年前的决定第五次战役命运生死攸关的涟川铁原阻击战的第十天，第六十三军防御阵地左翼友邻部队的防线被美十军突破，第六十三军的翼侧防御门户洞开，铁原方向危在旦夕。第五六四团团长曹步墀和政委白万林，立即组织部队彻底炸毁了铁原南侧的水库大坝，用水淹七军的办法，坚决亘阻了美十军突破铁原防线的作战企图。全团牺牲了近千人，硬是把敌军死死定格在水库以南地区，大坝被炸毁后，美十军的攻势戛然而止，再也未能前进一步。战后，中美双方的军事部门都认定这一仗是涟铁之战的“胜负手”。不难想象，这么一支从恶仗险境中胜出的部队，对新兵陈守信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只有短短的几天工夫，陈守信就被部队的氛围震撼了。多年后，陈守信回忆说，全团的每一位官兵，从神态到举止，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杀气，说出话来，都是舍我其谁的气势。不知不觉中，大城市学生兵出身的陈守信，从内心境界到外在气质，也都开始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蜕变。

此时，第五六四团在上级的编成内遂行开城防御作战任务。第五连则是在开城附近的铁路沿线，在敌机全天候的空中打击下，夜以继日地负责引导部队和车辆的前送后运，并负责沿途的宣传鼓动工作。

“大城市来的大知识分子”陈守信成了大忙人，白日里在铁路沿线执行疏导任务并进行宣传鼓动。入夜，陈守信还要伏在坑道里昏暗的油气灯下，编写了大量的战斗快讯、战场快板书、战地诗歌和沿途的宣传鼓动标语，并刻下蜡版油印出来，为战友们带来了春风暖意和一片激励。由于长期在寒冷潮湿的环境下工作生活，陈守信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膝盖浮肿，几乎无法走动，陈守信硬是坚持到朝鲜停战前夕，才被领导强行安排回国治疗。离开连队时，陈守信荣立了三等战功。

1954年朝鲜停战，陈守信调入了华北军区后勤部，一干就是整整三十年。从1957年开始，陈守信从华北军区刚刚变更为北京军区的后勤部军事交通运输部的文化教员，调整至后勤部司令部训练处担任训练参谋，负责军区所属的后勤部队和部队后勤的训练工作，陈守信进入了更加广阔更加专业的军事新天地。

1959年、1969年和1979年，陈守信三次做为解放军总部和军区工作组成员，分别参加了西藏平叛、北线作战紧急战备行动，以及中越边境地区自卫还击作战等重大的军事行动。在和平时期的军事作战实践中，陈守信深谙了“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的练兵之道。

所以，从六十年代开始，在军区组织的“京津塘方向抗登陆作战战役演习”，“京津保方向反空降作战战役演习”，支援保障集宁张家口方向作战的“洪城”战役后勤演习，以及解放军三总部组织的“八O二演习”等重大军演活动中，陈守信都是以导演部后勤导演和训练指导组成员的身份，不仅参与了军演后勤方案的整体设计，还深入部队进行了悉心指导。他的每一个出手动作，都受到总部和军区机关，军队院校和科研单位，以及参演部队的赞誉和好评。1983年初，陈守信从北京军区后勤部机关离任时，早已经是全军颇负盛名的军事后勤训练专家了。

1984年1月5日，总参谋部正式下达了《关于1984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组织阅兵式、分列式命令》。十天之后，陈守信在军区司令部正式受领了关于北京军区军医学校组建受阅女兵方队的任务。从战争中走来，已近知天命之年，搞了大半辈子军事后勤训练工作的一代训练教头陈守信，蓦然之间，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历史点位。

二、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陈守信很快赶回石家庄，向学校党委汇报了总部和军区赋予的组建受阅女兵方队的任务。总部的方案确定，1984年国庆阅兵，将要由陆海空军、第二炮兵、军事院校，以及北京市等单位联合组成四十个方队参加受阅，包括徒步方队和车辆方队两大系列。其中，徒步方队十八个，包括：仪仗队、军事院校、步兵、女卫生兵、海军陆战队、空降兵、武警部队，以及男女民兵方队。车辆方队包括：由牵引火炮、自行火炮组成的地炮方队，火箭布雷车方队、步兵战斗车方队、携带地对空导弹的装甲输送车方队、坦克方队、战役战术导弹方队，以及战略导弹方队，还有四个飞行梯队，所有受阅的武器装备均为国产，有一部分新装备是首次亮相。

会议室里，足足沉寂了五分钟。一位校领导突然冒了一句：这可是一件大事，咱们学校的任务太重了，会议室又陷入了沉寂。听的出来，这位校领导的话语，透着疑问和担心。

根据方案，参加受阅的女卫生兵方队共计352人，每一排面25人，共14排，另有70名后备队员，不仅要全程参加训练，还要跟进到阅兵活动结束。参阅女兵的选拔条件也近乎苛刻，一切都要优中选优。除了严格的政审之外，最基本的选拔条件是身高从1米60到1米70，五官端正，身体健康，体格匀称，无遗传病史，体质要能经受近一年的严格训练。也就是说，学校至少要选拔出422名符合条件的队员才能组成训练阵容。而学校的实际情况是，当时在校学习的82、83届女学员只有六百多人，仅人选一项就困难重重，更别说如何编组训练、如何实施保障等一系列后续的问题了。

北京军区军医学校的前身，是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于1939年创立的晋察冀军区卫生学校。因为“祖上光荣”，几十年来，学校一直保持着战争年代那股子雷厉风行，不怕困难的劲头。学校的领导依次发言，都坚决表态，一定完成总部和军区交付的光荣任务。

但是，每位领导的发言，也都流露出同一个担心，就学校现在这个基础状况，我们能组成一支合格的训练阵容吗？还有，任务如此艰巨，这些女孩子扛的下来吗？能够不辱使命通过天安门吗？在所有发言者的绕梁余音中，都疑似缺了点底气。

各位领导表态完毕，学校党委书记、校长赵子辉说话了。赵子辉说话干脆，陈守信同志，你刚才只汇报了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快说说。赵子辉校长也是一位从战争中走来的老资格，1938年参加八路军，是白求恩卫生学校的高材生，还担任过北京军区总医院的院长。赵子辉经历得多，世面见得多，所以，他的心里格局大，处理问题举重若轻。对于组建女兵受阅方队，他的内心藏着一团火焰，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不露声色。今天，他就是想听听陈守信副校长的意见。

陈守信从在军区受领任务再到此刻的学校党委会，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三天来，他的内心翻腾不已，这个女兵方队究竟怎么搞，就是这几天他全部的所思所想。有一条，陈守信想得很明白也很坚定，这就是，纵有万般困难，这个女兵方队只能搞好，也一定要搞好！

虽然雄心万丈，但几十年的领率机关工作生涯，早把陈守信磨砺得知轻知重，知进知退。所以陈守信的发言采取了迂回的方法，设法让各位领导们要真正鼓起信心。他的发言，先把大家的思绪，穿越到了“睿图方永，周历长隆”的盛世大唐。

陈守信说道，这次在军区机关，同时受领任务的其他单位的领导都和我开玩笑。他们说，老陈，这次，我们的男兵方队可要和你们的红色娘子军同场亮相了。怎么，敢不敢比试比试？话里话外看似玩笑，实则是透着优越感，想当我们女兵方队的老大。大家的这些调侃，倒让我想起了一千二百多年前发生的一个故事。

公元714年，大诗人白居易忽然得知有了外孙女，挥笔写出了“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的千古名诗。他在诗中还道出了“物以稀为贵”的心中咏叹。大家想想，大唐虽是盛世，但也是男尊女卑的世界。而年逾古稀的白居易，却毫不掩饰他的欣喜若狂。我觉得，白居易正是凭借着他的这种与众不同的风骨，才铸就了他的诗词挥洒飘逸，逆天而行。白居易留下了三千多首佳作，成为传世作品最多，文学成就堪比李杜的一代唐宋诗词大家。

看看各位领导听的都很认真，陈守信话锋跳跃，继续说道，根据总参谋部的方案，这次参加阅兵的部队方队和民兵方队的总兵力是一万二千之众。而我们的女兵方队只有352人，仅占参阅总兵力的百分之三点四。就是这个百分之三点四，一定会是这次国庆阅兵式的新看点和新热点，一定会产生不同凡响的社会关注。这就是咱们学校的这些女孩子们，为我们带来的天独厚的历史机缘和我们的优势所在！“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我们要感谢这些女孩子！我们只能全力以赴用心用命地托起这些女孩子，完成好这个任务。至于困难嘛，我个人这几十年的工作体会是，任务越大，工作越好干！因为上级领导重视，会为我们撑起头上的天，兄弟单位绝不会旁视，都会施以援手。女兵方队最后能不能通过天安门，其实，就看我们所有在座同志自己的本事了！

说的好！赵子辉校长高兴的说道，陈守信，在你上任之前，军区后勤部的衣瑞伦部长就提前交代了这个组建女兵方队参加国庆阅兵的任务。同时也告诉我很快把你派过来，就是要干这件事。这么说吧，咱们军医学校这个千载难逢的任务，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我的意见是，你就全权办这件事，负责到底，我们党委班子的全体同志都为你搞好服务和保障！赵子辉说到最后，加重补了一句，“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掌声里透着真诚，也充满了期待。与会领导齐齐地重复了一句，“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三、马卫华副司令员要求陈守信创造“世界纪录”

陈守信做为一位有着近三十年军事后勤训练经验的指挥军官，虽然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但是，如何组织女兵展开通过天安门的阅兵训练，心中却是一片空白。难怪，这是建国后人民解放军遇到的一个全新的训练课题，谁也没见过，也从来没搞过。

几天前在军区机关受领任务时，马卫华副司令员带着大家一道，观看了几个国外军队阅兵的录像片。其中，外军女兵方队的阅兵片段，陈守信看的尤为仔细。看着外军的女兵方队走的那两下子，还在朦胧的心境中，反倒萌生了信心。马卫华副司令员问陈守信，看了录像，你有什么感受？

马卫华副司令员在军区分管作战和训练工作。从1956年担任军区副参谋长，后又担任军区副司令员近三十年的时间，多次带着彼时的后勤训练参谋、后来的后勤训练处长陈守信，一同出差执行工作任务。彼此熟悉，感情也好。

远的不说，1981年总参谋部组织全军高级干部战役集训，也就是“八O二会议”，北京军区负责为参加集训的全军高级干部讲授四课，并组织一次《华北方面军防御战役实兵实装演习》。四个理论课题分别是，一、《华北方面军防御战役的准备与实施》；二、《华北方面军防御战役的政治工作》；三、《华北方面军防御战役的后勤保障》；四、《华北方面军防御战役的空军运用》。马卫华副司令员既是四个理论课题的总负责人，也是《华北方面军方面军防御战役的准备与实施》理论课的主讲人。陈守信则是由军区后勤部部长衣瑞伦负责讲授的《华北方面军防御战役后勤保障》理论课题班子的主要执笔人。

1981年的上半年，陈守信跟着马卫华副司令员的工作班子，或乘坐汽车、或乘坐火车，或乘坐直升飞机，踏勘完毕了八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华北战区的预设战场。经过反复的讨论和争论，拿出了四个课题的内容框架，分别展开了文字撰写。7月中旬的一天，已近中午时分，军区司令部突然通知，请陈守信处长带着后勤课题的相关材料，即刻到马卫华副司令员的办公室。陈守信不敢耽搁，空着肚子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正值盛夏，办公室的茶几上铺着一张华北战区作战态势图。马卫华副司令员伏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拿着授课材料，比对着态势图一点一点地研究推敲，浑身上下已是大汗淋漓。

陈守信进屋后，马卫华副司令员抬了一下头，说道，陈守信，你把你们授课材料中的后勤部署部分拿出来，咱们把战区的战役布势和你们后勤的支援部署一起对对表，看看战区遂行北线作战任务时，前方与后方的衔接是否合适，能不能完成战争初期的任务？陈守信立即跪蹲在了茶几前，给马卫华副司令员介绍情况，马卫华副司令员依然伏在茶几上，边听边拿着红蓝铅笔勾勾画画，还不时地请陈守信作出说明。

秘书进来提醒首长，快两点了，您还没吃饭。马卫华副司令员看了看陈守信，说道，你看看，我没吃饭，让陈守信跟着受罪了。秘书打来了饭菜，陈守信坐在马卫华副司令员办公室的茶几前，与首长一道吃起了便餐后，带着一身汗水匆匆离去。

虽然与马卫华副司令员走得如此之近，面对首长的询问，陈守信还是细细过了过脑子，认真组织了语言进行应答。其实，以陈守信骨子里的清高，根本就没看上那几支外军的女兵方队。但陈守信还是摁住心头的不屑，中规中矩地谈了谈看法。

陈守信说，我感觉几支外军的女兵方队虽然都有一些特点，但是走的动作太差了，没有军人的气势，倒像是一场服装表演。我们的女兵方队究竟搞成什么样子，我确实没有底数。但是，我们的女兵方队绝不能走成这个样子！马卫华副司令员笑了，说道，陈守信，你的眼神果然独到，我看也是不行！

马卫华副司令员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道，这次阅兵，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次国庆阅兵，要显示现代化建设的成果，显示国威军威，阅兵阵容上必须有所突破。世界阅兵史上，哪个国家的受阅部队，横排面都没有超过20人的。我们这次计划搞25人的排面，这就是世界第一。我们每个徒步方队，都由14个排面组成，加上两名领队，是352人，这也是一个世界纪录录。排面加宽，需要很高的训练水平，还要有创造性。你们女兵方队的编组要和男兵方队一样，训练难度强度也和男兵方队一样。总的要求就是标准要高，要求要严，工作要细，效果要好。陈守信，你们能不能也创造一个世界纪录？

陈守信听明白了，马卫华副司令员就是要我们训练出一支能充分体现中国人民解放军优良传统和强大的战斗力，体现中国特色的女兵方队，让我们有充分做好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心理准备。

陈守信起立举礼：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全力以赴搞好这个女兵方队！

四、挽狂澜于既倒，秦基伟司令员乾纲独断一锤定音，保住了422名受阅女兵

军医学校党委任命陈守信担任阅兵方队总领队，学校第二学员大队大队长杨生文担任方队长，第一学员大队政委栗龙池担任方队政委，校务部军务科科长孙景民担任副方队长，学校还选配了47名干部战士担任了阅兵方队和中队的工作人员。

陈守信展开的第一项工作就是遴选参训女兵。从在校的600多名学员，再加上从正在军区的十几所医院实习的400多名81届学员当中，经过严格筛选，在1000多名女学员中，也只勉强挑出了307名基本符合参训条件的女兵。后经军区下令，从全区部队推荐的三千多名女兵当中，又精挑细选出了115名女兵，终于编成了3个中队、14个排面，每排30人，再加上两个领队的422人的初编阅兵训练方队。这时，已经是1984年3月上旬，和其他徒步方队相比，组建时间晚了两个月，距离国庆阅兵，也不足八个月的时间了。

陈守信展开的第二项工作就是迅即展开训练，争分夺秒地抢时间，赶上男兵方队的训练进度，各项保障工作也同步进行。说起来真是困难，学校连一块可供方队实施训练的大块场地都没有，只能先分组施训。陈守信呈请军区后勤部调来了十几台卡车，商请空军第四航校提供了机场跑道，总算可以每天乘坐卡车赶到几十公里外的空军机场，展开了正式的阅兵训练。

正当女兵方队的训练紧锣密鼓地展开不久，军区阅兵指挥部的工作组突然莅临检查。工作组的成员多是作战部队搞训练出身的专家，检查起来很是专业。对女兵的基本情况和各项训练数据都做了详细了解，也到现场认真观看了几遍训练，还进行了录像。然后，不作任何点评即打道回府了。一看这个架势，在军区机关工作过几十年的陈守信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心说，这不就是刚刚开始吗，过上一段时间你们再来看看情况，哼，不信东风唤不回！这一次，陈守信想得简单了。

陈守信接到通知，到军区阅兵指挥部开会。陈守信刚刚坐定即被告知，你们的女兵方队立即解散，你先回到军区后勤部等候通知。陈守信如遭五雷轰顶，真的蒙圈了。

原来，阅兵指挥部工作组认定，军医学校的这个女兵方队基础太差，训练能力很弱，整体形象不好，与男兵方队目前的训练程度相比，距离太大了。指挥部领导建议让这些学员们回去继续学习，另招女兵，重新组队训练，时间还来得及。马卫华副司令员因患病住院手术，所以这个报告直接呈报给了秦基伟司令员，待首长批复后就付诸实施。多年后，陈守信每每回忆起这件事，就说，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五内俱焚”，当时内心的痛苦宛如刀绞，一生难忘。

其实，陈守信对这批女兵还是充满了信心。他说，八十年代初期，解放军三部机关组织全军海边防工作大调查，了解到我们的戍边将士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拱卫边疆，不仅奉献了青春，还“献了青春献子孙”，子女的教育也受到了影响。很快，总政治部对艰苦地区的军队干部子女到军队院校学习给予了政策倾斜。这次入选受阅方队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艰苦地区服役的军队干部子女，其中包括了蒙、回、朝鲜、满、彝、壮、鄂温克和达斡尔等八个少数民族的26名女孩子。她们共同的特质是，特能吃苦，尽管文化基础差一些，但是都有一股子钻劲儿和狠劲儿。而且听话好管理。所以这些女孩子在入学后的学习过程中，成绩也是步步高。其他的入选女兵，也都是在优中选优中脱颖而出，差不多每一位女孩子，为了能够入选女兵方队，都有一个让你唏嘘不已的故事。陈守信预测，假以时日，这些女孩子们一定会英姿飒爽地通过天安门。陈守信对阅兵指挥部的决定非常失望，心说，你们在军区范围内再选一遍吧，比不过这批女孩子！

事情有了惊天逆转。当天下午，衣瑞伦部长把陈守信叫到了办公室。看着陈守信一脸的愧疚和一脸的不服气，衣部长笑了，说道，陈守信，你就别再给我脸色了。秦基伟司令员批示了，否决了阅兵指挥部的意见！秦司令员说，阅兵看的是部队的气质和素质，那是经过严格训练才能训出来的，自己不下功夫训练，换什么人？把那么多女孩子退回去，让人家怎么交代！陈守信忍了又忍，还是当着衣部长的面，涌出了泪水。陈守信转身就离开了军区后勤部，直奔火车站，赶了最快的一班列车回到石家庄。

陈守信向受阅方队的全体女孩子传达了秦基伟司令员的决定。陈守信说，秦司令员为我们女兵方队的命运生死挽狂澜于既倒，我们有没有信心最后走过天安门？“有——信——心！！！”，422名女孩子的回答，气冲斗牛，撼动长天！

五、女孩子们，踏上了炼狱般的正步长路

把这些女孩子送到天安门，陈守信很自信，因为他的工作团队，都是圈内的顶尖高手。

方队长杨生文、方队政委栗龙池，是学校的优秀管理干部，他俩带出的学员，学风好，成绩好，输送到部队的反映好。在陈守信的坚持下，两个人转岗来到了女兵方队。

教练团队更是不同凡响。这是陈守信亲自找到自己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第六十三军的老战友——石家庄步兵学校副校长陶涵，整体搬来了11名高级教官，再加上军医学校的几名军事教员和专门从北京卫戍区的仪仗大队请来的两名仪仗兵，教练团队阵容堪称豪华强劲。

教练团队的总教官田利民是1950年入伍的副师职教员，五六十年代，曾经多次参加过国庆阅兵，还担任过解放军仪仗大队的教官。田利民不仅有着丰富的受阅训练经验，为人也特别忠厚，还善于钻研，讲求实效，工作认真。他率领的团队其他十名教官，也都是步兵学校从野战军优秀的作战训练指挥军官中挑选过来的，是学校的教学骨干。

当陈守信在为迎来了这么一支“天团”阵容而高兴之余，内心却涌出了一阵无解的遗憾和不安。原来，陶涵副校长的小女儿陶东生也是军医学校的82级学员，表现优秀，也报名参加了女兵方队的遴选，因个子稍稍矮了一点最终未能上线。为了这事，校长赵子辉和政委王春贵专门找陈守信商量，能不能照顾一下这位将军的女儿？陈守信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了放弃。

陈守信工作上的铁面无私早就名声在外。学校83级女学员管佩芝，虽然来自北京的一名普通工人家庭，但是“后台很硬”。他的哥哥管庆仁是陈守信亲自从第三十八军挑选到军区后勤部，在自己的麾下当了多年参谋，两人的关系于公于私都特别的好。陈守信调离不久，管庆仁就担任了军区后勤训练处处长。管佩芝看着身边报名的学员大多是军队干部子女，都有背景，很是紧张。遂请托哥哥管庆仁给陈守信打个招呼。管庆仁告诉家里这个最小的妹妹，陈副校长是个秉公办事的脾气，你就凭着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吧。你符合条件，肯定跑不了。你要是不符合条件，找了陈副校长，你被淘汰的更快！管佩芝最后还是凭着符合全部条件入选。几个月后，陈守信在军区后勤部见到管庆仁，说道，你妹妹在我这里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我才知道，你怎么没告诉我。管庆仁说，我怕给您添麻烦，您要是知道了这层关系，又发现她哪点儿不对劲儿，肯定早早就把她退了，两个人哈哈大笑。

陈守信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陶副校长，提出了请步校支援一个训练团队。陶涵告诉陈守信，步兵学校也有参加天安门阅兵的方队训练任务，要研究一下再答复。仅仅过了两天，陈守信就等来了陶涵副校长援手。阅兵结束后，一部分受阅女学员下到老山前线实习，陈守信把陶东生和一名有文艺特长的学员破例做了安排。陶东生不负所望，实习期间在老山前线荣立三等功，回到学校参加了统一分配。陈守信的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安慰。

按理说，做为一位在军队训练领域里涉水多年的训练教头，陈守信在组建女兵方队的起步过程中，一步一个脚印很扎实，一招一式也颇有章法。为什么被军区阅兵指挥部工作组上来就是一记闷棍，差点被打死了呢？其实，陈守信自己的心里也是心知肚明。

陈守信回忆说，女兵方队，应该是最吸人眼球的。但是，学校刚刚组建的这支女兵方队，实在是不打人眼。一个个本来都是眉清目秀女孩子，几天的户外训练下来，人人都晒得像个黑小子。当时还是穿着“65式”冬服，肥肥大大，松松垮垮，又都是青一色直溜溜的短发。再加上刚刚展开训练，连一步一动基本动作都走不好，这哪像个你们后来看到的那支通过天安门的受阅女兵？倒像是长期干农活的生产建设兵团那些穿着绿衣服不戴领章帽徽的女农工，太缺少美感了，难怪阅兵指挥部工作组第一眼就把她们拍死了。我要是工作组的成员，恐怕也是这个意见。

改变女兵的外在形象，谈何容易。当时的军队内务条令规定，女战士不许烫发，不许化妆。学校的学员管理条例规定，学员不得擅自修改制式服装。

陈守信向军区阅兵指挥部汇报了这个问题。阅兵指挥部的领导答复说，你提的问题，马卫华副司令员都有考虑。首长说，受阅女兵方队，要和在校学员有所区别。可以考虑，在国庆受阅的时候，一要烫发，二要化妆。首长还考虑过，受阅女兵的着装也可以突破限制，想办法让人们看上去很新颖，很精神，很漂亮。这些建议，军区已经上报了总参阅兵办公室。

虽然不是正式的答复，陈守信还是立即向赵子辉校长和政委王春贵做了汇报，提出了我们先走一步，突破条令条例限制，让方队女兵烫发的建议。校长政委坚决支持，同意马上就办。

此时，刚好到了服装换季。陈守信告诉方队长杨生文和方队政委栗龙池，作个动员，周日大家都要去理发店烫发，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起来，四百多个女孩子们都高兴坏了。那个星期日，几十家理发店爆满。周一的训练场上，女孩子们的容貌焕然一新，再穿上夏常服和新配发的拉带皮鞋，个个英气逼人，引来了不少人的住足。围观者频频点头，说道，嗯，这个样子上天安门还差不多。

女孩子们漂亮了，吸人眼球了，训练的积极性和训练水平就像股市大盘上的绩优股，瞬间狂飙突进。但是，晚年的陈守信每谈起这件事，却总是带着自责。他说，这些女孩子们烫发，是为了完成任务执行学校的决定。这笔不到五千块钱的费用应该学校承担。可当时学校确实拿不出来这笔钱，女孩子们虽然都是高高兴兴地花光了自己当月的津贴费把事情办了，她们的单纯质朴，让陈守信心中的不安整整四十年都不曾去掉。

训练有条不紊地展开。阅兵指挥部下发的《徒步方队训练成绩评定标准》把各项训练的质量要求划分的很细。其中：立正动作20项，稍息5项，停止间转法7项，行进间转法7项，齐步行进13项，正步行进14项，立定4项，踏步5项，停止间举手礼7项，注目礼4项，行进间举手礼3项、注目礼2项。

这全套的单兵基本训练动作的质量标准，从头到脚一共81项，每一个动作都要成百上千次地重复完成。而且还要顶着烈日、冒着雨雪，迎着狂风。每一个训练日下来，就要吃下八个小时炼狱般的艰辛、枯燥与汗水。所有的女孩子们每天的上下楼梯都很吃力，皮肤都被晒得几次脱皮，多数人的肩部、腰部和腿部都留下了终生的疾患，甚至今天的部队医院里都有了一个新的医学病理定义——阅兵综合征。这些女孩子们，都是吃了大苦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谈起受阅女兵的话题，陈守信总是离不开这句刻骨铭心的感叹。

女孩子们都是家中父母的宠儿，虽然最后都在如此这般的特殊磨难中扛了过来，但是，还是免不了与训练教官发生这样或那样的矛盾与冲突。

每天的训练现场，陈守信都是站在他的指挥位置上，带着方队领导一道实施训练督导。十几位训练教官，每人负责一个排面，每人手持一支小木棍，对女兵们进行悉心严格的把关指导。

女兵们的训练基础确实太差了，从头到脚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纠正矫对。而这些男教官们又不好意思用手去纠正，就用手中的小木棍去指指点点，敲敲碰碰。有的女兵接受不了，甚至掉出泪水。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磨合，女孩子们都逐步适应了，训练质量也很快上去了。

十几年后的一次聚会上，一位当年的女兵方队队员问她的训练教官赵山，听说您让我们女兵气得掉过眼泪？已经转业到地方公安部门工作的赵山笑了，说道，是啊，还不止一次呢。1984年，赵山担任女兵方队的教官，才22岁。和多数方队的女兵都是同龄人，甚至比有些老兵的岁数还小。赵山在训练场上，纠正女兵的动作，还是挺讲究方式方法，动作很轻，从不厉声呵斥。就这样，还总是出现尴尬的场面。

有位女兵立正的时候，头总是稍微往一侧歪。赵山一遍一遍地纠正，但是坚持不了多久，又歪了。受阅女兵立正静站动作的基本要求是，必须两个小时内纹丝不动。所以，赵山总是不停地提醒纠正，一堂训练课下来，得重复几十次。一次，赵山刚刚走到这位女兵面前，她的脸色就狠狠地沉了下来，赵山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一劲儿地打转。

一个刚刚十六岁，绰号“小耗子”的女兵，平时非常活跃，但一到立正静站的训练课就受不了。而且时间稍长，肩膀倾斜，站姿变形，赵山对“小耗子”的训练盯得很紧。有一次，“小耗子”的毛病又显露了出来，赵山上前直接用手摁了“小耗子”已经严重失衡的肩膀。“小耗子”不干了，非说是教官打了她。这一次，赵山当着受阅女兵的面哭了。

女兵们端起了酒杯，一起向赵山教官表示了敬意。赵山说，大家应该感谢陈副校长。每一次出现了矛盾，陈副校长都会与我交流。他告诉我，你训练的这些女兵，在他的眼里就是自家的孩子，在你的眼里就是自家的姐妹。你有了这样的认知，就不会感觉一点点的委屈了。我听了陈副校长的话，心里特别的释然。大家遂共同举杯，遥祝陈守信老领导健康长寿。

建国35周年首都国庆阅兵大典的分列式，徒步方队是35分钟，机械化方队的是16分钟。为了确保严格按着规定时间通过天安门，女兵方队的动作要求和男兵方队的要求是统一的标准，即：齐步、正步每步的步幅是75公分，正步脚掌离地面高度25公分，齐步和正步的行进速度每分钟116步。

从单兵训练开始，陈守信就要求教练团队严格按照这个标准施训。有一段时间，方队连续不断地出现人员的调整，一些方方面面的原因让无法达标的女孩子离开了方队。但是，由于方队阵容里有一批1977年入伍的“七年老兵”的骨干作用，大家的情绪一直非常稳定。

1977年入伍的81届学员张素炎，身高1米59，比标准矮了一公分。但是她其它方面的指标特别好。经慎重考量后

入列了女兵方队，张素炎也就做为一万二千名徒步方队个子最矮的队员，被编在了第14排面的最后一名，担任了排长，

训练场上，但凡是单兵训练，张素炎总是带头出列做动作，让全排同志挑毛病，请训练教官结合她的动作讲解要领。练习齐步、正步时，宿舍周围的便道上，画满了每一步75厘米的横线。课余时间，张素炎是练的最苦的一个，也是在步幅卡位走得最准的一个。不管齐步正步，每一步准能把脚心稳稳地踏在横线上。

在张素炎这些“七年老兵”的模范作用下，女兵方队的训练热潮逐浪翻涌。天天踢正步，女兵们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踢坏了两三双皮鞋。女兵们一个个练肿了腿，磨破了脚，腰酸腿痛，上下楼都很困难，但一到了训练场就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又照常苦练了起来。

女兵常玉敏，练正步用力过猛，把一只脚的大拇指指甲盖顶得掀了起来。她硬是坚持训练，没过两天大拇指化脓了，常玉敏咬牙把指甲拔掉，用纱布包扎一下，继续坚持训练。全队掀起了向常玉敏学习的热潮。

1984年4月末，阅兵指挥部对女兵方队再次进行了检查验收。这一次，他们大吃一惊。工作组的领导对陈守信说，虽然有心理准备，通过五十天的训练，女兵方队应该是进步不小，但还是低估了你们这些女孩子们的突飞猛进。工作组认定，女兵方队，已经可以立即进驻北京沙河的阅兵村，与男兵方队同场训练，同场PK了。

六、阅兵村里披坚执锐，巾帼不让须眉，终于用了3分22秒的时间，踢出了128个不朽正步，走过了天安门前96米长度的阅兵大道，创下了至今无人可及的记录

5月8日一大早，军医学校全体师生在校园里举行了隆重热烈的欢送受阅女兵方队进京仪式。陈守信率领工作团队和422名受阅女兵乘坐火车向北京进发。

所有的进京徒步阅兵方队，都是在沙河机场附近的火车站下车，唯独女兵方队是在北京站下车。这是阅兵指挥部一个耐人寻味的决定和安排——让受阅女兵在首都提前亮相。

陈守信和他的工作团队做了充分的准备。行前，方队长杨生文组织女兵们从着装、整队、携带物品，到上下火车，上下汽车，进行了反复演练；政委栗龙池则是特别强调了方队进京的重大意义和纪律要求。针对女孩子们多数比较腼腆的特点，栗龙池还告诉女兵们，你们是人民解放军第一支经过严格正规训练的女兵方队，肩负着参加天安门国庆阅兵的光荣使命，你们就是要敢于表现自己，你们一到北京站，就要给首都人民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火车进了北京站，全方队背着背包，整齐划一地走出站台，来到了北京站东侧停车场。

“登车！”方队长杨生文一声口令，每台气车后的女兵依次登车、转身、接背包、放背包、再伸手拉下一名队员，然后坐到自己的背包上。仅仅一分钟，四百多名女兵井然有序、干净利索地全部登车完毕。

“出发！”又是杨生文的一声口令，汽车缓缓启动。十几台汽车上猛然间响起的震天歌声，此起彼伏，穿透了长安街。

此刻，围观的北京市民和过往的旅客早就瞪大了眼睛，有的市民情不自禁地操着绵软的京腔京调高声赞叹了起来：“嘿，快看唉，女兵！”“嘿！女兵真棒！”“女兵！倍儿爽！嘿！”——

女兵方队进入首都的第一个亮相，满堂彩！

此刻，参加国庆阅兵的18个徒步方队全部在沙河阅兵村安营扎寨。女兵方队安排在阅兵村东边尽头处的“第九村”，和首都女民兵方队毗邻。

陈守信在为进入阅兵村后的工作展开忙碌的同时，心中就开始了新的盘算。这就是，要和男兵方队同场训练了，必须巾帼不让须眉，绝不能落后！

阅兵指挥部召开协调会时特别强调，十八支徒步方队都集中到了这里，训练和管理的大比拼从现在就开始了。

陈守信给女孩子们鼓劲儿，男兵方队训练时间比我们多了两个月，但我们也决不能小瞧了自己，因为我们是中国女兵的代表。前一段的训练大家都倾情付出了，训练质量很高。所以，我们在阅兵村训练中，决不能妄自菲薄让人小觑！

不知不觉的几个月时光，女兵们身上也都不知不觉地被从战争中走来的陈守信身上的那种杀气和胆气感染，眉宇之间也都透出了一股子啥事都不怵的劲头，但凡是阅兵村的各项评比活动必是奋勇争先。

在阅兵村里的安全、卫生、伙食、生活管理、文艺活动等多次的评比活动中，女兵方队的驻扎的“第九村”，悬挂的流动红旗最多。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训练优胜流动红旗也是最多！

陈守信知道，在阅兵村里，训练优胜才是女兵方队的“王道”，才是令人侧目相看的最高指标系数。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正课训练时间绝对不得占用，以此确保训练难度强度始终在高位运行。

五月中旬，在刚刚进入阅兵村几天的训练评比中，女兵方队即获得总分第五的成绩，令其他17个徒步方队为之一振。

进入了盛夏，方队的基础训练开始转向合练，训练要求更高了。这时，正好赶上了洛杉矶奥运会的召开。中国运动健儿的拼搏精神，也大大激发女孩子们的训练热情。在五十多度的地表高温下，有许多加班加点训练的女兵，多次晕倒在训练场上，稍事休息，又接着踢起了正步。

肩负着女兵方队基准点位重任的0101号基准兵石华，1米72的个头，为了在队列中站得更直，睡觉的时候，干脆就把自己的双腿用布条缠裹了起来，这一裹就是几个月。女兵徐京辉站在队列中，脸上被牛虻盯出了血痕后依然一动不动，以标准的站姿稳稳地完成了当日的训练课目。陈守信当场宣布，给予徐京辉队前嘉奖。

女兵方队的领队人选，一番踌躇，最终确定了孟伟和白俊萍。俩人都是1米70，身材形象俱佳，是女兵方队最重要的“门面”。方队专门安排了教官傅瑞祥为她俩“吃小灶”。训练中，两个人训练刻苦，态度认真。为了使口令洪亮有力，每天提前起床，到户外大声“练嗓”。每天训练结束后，方队还安排两个人把训练高架车推回营地，以此强化两个人的“领队意识”，防止优越感，两位领队总是高高兴兴地做好这些“份外”工作。

阅兵村里，每隔几天，就要搞一次训练评比。士气高涨的女兵方队，即便不是总评第一，也是名列前茅。但每一次的单兵训练评比第一名，几乎都被女兵方队的张素炎夺得。徒步方队第六十九军方队的领队颜世春副军长找到陈守信，说道，老陈，下次评比，你们能不能不要让张素炎再上了。现在的阅兵村，都知道她是单兵训练的第一高手。只要张素炎一出场，参赛的男兵就心理打怵，你们可以换换人嘛。陈守信说，老颜，你带的男兵，个个都是身高1米8以上大小伙子，我们的张素炎才1米59，是阅兵村里个头最矮的队员，你们有什么可怕的？颜世春真是心服口服了，说道，老陈，我带过兵打过仗，也都有四十多年了，对兵的了解和理解一般都错不了。这几个月，我仔细观察你带的这些女兵，身上都带着一股子上了战场敢拼命的劲头，眼神里都透着敢与猛虎争高下，不与霸王让寸分的王者之气，很有你陈守信的风骨，我真心地佩服你带出的这批女兵！

女兵们的高昂斗志和稳定的心态，与她们背后的家庭支持紧密相连。所有女孩子们的父母，知道了自家的孩子进入了受阅方队，第一个反应都是，这是咱们全家的光荣，你一定要好好干！孩子的父母们也都用自己的行动作出支持。

女兵张峥，是阅兵村里唯一的一个“阅兵二代”，父亲是参加过1959年国庆阅兵的老军人。老人家因病住院手术，方队批准她去看望。老人家术后回到家中，看到张峥立刻急了，说，你现在是执行国家的任务，快回去！张峥哭着返回了阅兵村。

阅兵村的安全警卫工作由北京卫戍区负责。一天，卫戍区副司令员、老红军谢才到阅兵村检查工作。到了训练现场，秘书告诉首长，前面是女兵方队，您是不是看看孩子。原来，谢才副司令员的女儿谢秋娜是女兵方队队员，正在训练。谢才说道，孩子们那是在战场上打仗呢。说罢，转身离去。

女兵方队在阅兵村大杀四方，创下了一连串的优胜，陈守信的“天团”教练团队居功至伟。总教官田利民带着十几个教官白天死死盯在了训练场，对每一个女兵的训练状态了如指掌。每天晚上还集体研究讨论第二天的训练如何加强针对性。对于有痼癖动作的女兵，都作了专门的训练安排。

一天，田利民告诉陈守信，现在进入了合练阶段，强度太大，女孩子们长期地超负荷，已经进入了“生理极限期”和“心理逆反期”。田利民建议，要通过加强课余时间的文化活动，舒缓女兵的疲惫状态，确保训练质量不下滑。

其实，方队开训之初，陈守信就专门咨询了和平医院的专家，对确保女兵的超负荷训练，已经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性措施。这一次，陈守信又欣然接受了田教官建议，立即从军区战友文工团请来了专业的舞蹈老师和音乐老师，陈守信还亲自为女兵们写下了“顶烈日，战狂风，我为祖国苦练兵；不怕腰酸腿又疼，天安门前立新功”的《阅兵训练歌》。

一时间，阅兵村第九村的晚间一派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女孩子们的“拓展性训练”直入佳境，在阅兵村组织的几次联合文艺演出活动中，大放异彩。阅兵指挥部的一位领导找到陈守信，说道，训练场上，你的这些女兵，坚毅中还带着柔美，精气神儿真是压过了男兵方队。

毕竟还是女孩子，也有感觉委屈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同场训练的男兵方队每天都在训练场上发放巧克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陈守信找到司务长，说，咱们也发巧克力。司务长说，别的方队都是军以上单位发的补贴。咱们学校是师级单位，没有这笔钱。陈守信告诉司务长，必须让孩子们吃上巧克力，而且就买“徐福记”的。钱，我去想办法！当炊事班的同志抬着装满“徐福记牌”巧克力的大箩筐到了训练场上，女兵们甜蜜地乐开了花。有的女孩子冲着男兵方队训练的方向夸张地大快朵颐，心中又增添了一种别样的优越感。

1984年9月26日，阅兵指挥部在阅兵村组织了最后一次合练，这也是进入天安门前的最后一次考核。几个月来，女兵方队在沙河阅兵村进行了9次合练和两次到天安门进行了实际演练，总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这一次，陈守信提前组织女兵们在北京名气最大的四联理发馆烫了发，穿上了经三总部批准提前亮相，且量身定制的“85式”凡尓丁呢料裙服，足蹬特制的女兵短靴，佩戴红十字臂章，并画了淡妆。方队刚刚亮相，全场就为之一振，哇塞，好一个美女方队！考核结果，女兵方队位列18个徒步方队之首！

就是凭着这个底气，1984年10月1日凌晨两点，陈守信把352名女孩子送到了天安门东侧集结地，然后来到了天安门西侧临时搭建的观礼台，静静等候着祖国35周年庆典时刻的到来。

上午10点整，天安门前，军委主席邓小平同志在阅兵总指挥秦基伟司令员的陪同下，乘坐阅兵车检阅了参阅部队和首都民兵师，分列式随即开始。

在解放军三军仪仗队和军事学院方队之后，女兵方队第三个出场了。当她们迈进天安门前东侧华表正步线的一刹那，领队孟伟、白俊平大声发出了“向右——看！”的口令，352名女兵猛地齐刷刷地甩头右看，坚定地踢出了她们千锤百炼的不朽正步。

天安门城楼上，邓小平同志，党和国家领导人向女兵方队挥手致意，中外嘉宾热烈鼓掌，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情不自禁地高声喝彩。女兵方队终于破茧成蝶，迎来了她们阅兵人生的高光时刻！

陈守信每每想起这个历史瞬间，都是挥之不去的感慨万千。他说，天安门前东西华表之间的正步距离是96米，要求用128个正步完成，规定速度是3分22秒75。那一刻，我看到女孩子们精神昂然，步伐坚定，摆臂有力；方队的横线、竖线、斜线泾渭分明，宛若一个壮美飘逸的天然雕饰欣然入眼。女孩子们用了3分22秒走完了全程，仅误差了0.75秒。中国第一支受阅女兵方队创造的纪录，煌煌四十年过去，环顾世界，至今无人可及！

七、陈守信和受阅女兵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中国第一支女兵方队走过了天安门，谢幕的时刻也悄然而至。但是，这支女兵方队，就像魏巍的作品《谁是最可爱的人》一样，成为了人们心中一个永恒的历史符号。这个历史符号充满了不朽的凝聚力，所以，女兵方队的故事随着时光的流淌还在不断地延续。

受阅女兵方队的成功亮相，成了国庆佳节的热门话题。北京市市委市政府邀请女兵方队参加了在中山公园、北海公园和颐和园的国庆游园活动，与首都人民见面，再次享受了新的高光时刻。

陈守信又忙碌了整整三天，终于完成了阅兵村的收尾工作，于10月5日晚上子夜时分回到家中。总算功德圆满，八个月来，陈守信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下来。

刚进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老伴告诉陈守信，是后勤第八分部的王凤和部长，已经打了四五次电话，好像有急事。陈守信刚刚拿起电话，王凤和就劈头盖脸的说道，陈守信，你怎么搞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王凤和与陈守信都是后勤司令部训练处的老人，两个人共事了二十多年。王凤和从处长位置离任，陈守信接任了处长。王凤和当了第八分部部长，又请求上级派陈守信担任第八分部参谋长，两个人秉性相投，说话也就不客气了。

这一次，王凤和是为八分部二十位参加阅兵的女孩子上学的事，找陈守信“兴师问罪”来了。3月份，因为军医学校的人员不足，军区在全区范围内又征集了一百多名女兵入列训练。当时确实是说了阅兵结束后，这批女兵直接入校学习，军区后勤部也作了认可。

10月1日，女兵们参加完国庆游园活动回到阅兵村，军区后勤政治部的领导带着干部处的同志，请这些女兵们填表。女孩子们一看，都愣住了。原来这个表格是入学考试登记表。后勤政治部领导说，84年报考军校的工作早已结束，新学员已经开学。这次是为你们特别进行一次补考，成绩合格者可以正式入学。陈守信听了这个情况，也是愣神了。明明当时是说好的嘛，这些女孩子一俟阅兵结束，直接入学。政治部的领导告知，入学考试是总政治部的规定，咱们没有决定权。

第八分部的二十名受阅女兵一回到天津，分部领导就为功臣们接风洗尘。孰料，女孩子们个个都是掉着眼泪不吃不喝。王凤和一问是这么个情况，顿时大怒，放下酒杯就打电话找陈守信。陈守信听完了王凤和的一番声讨，笑着说，王部长，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过几天，就给孩子们办理入学手续。

10月1日下午，陈守信立即将部分女孩子入学需要考试的情况向衣瑞伦部长做了报告。衣部长说，晚上，秦司令员宴请你们方队的领队，你直接报告情况，看看首长怎么说。

晚宴上，陈守信没有动一下筷子，一直端着酒杯盯着首长的餐桌。宴会大厅，几番推杯换盏，秦司令员和几位军区首长来到了陈守信的桌前。首长与大家共同举杯，秦司令员说，小平同志很满意，说这些女兵走得很好，要通令嘉奖！中央首长们也都非常高兴，总后勤部洪学智部长说了，这些女孩子毕业后，要30名到301医院工作。

衣瑞伦部长碰了一下陈守信，示意快向首长报告情况。陈守信端着酒杯，没有敬酒，也没有过渡，上来就把部分女兵入学遇到的瓶颈情况作了陈述。

秦基伟司令员听完了陈守信的情况报告，脸色略略一沉，缓缓地甩出了一句话，这些优秀的女兵能走过天安门，就是最好的考试！大家情不自禁地为首长掷地有声的表态鼓起掌来！

秦司令员转身对军区政治部的一位领导说，你立即和总政干部部沟通情况，特别强调军委邓主席的指示。

过了二十分钟，衣部长再次来到了陈守信身边，说道，事情解决了。总政干部部答复，同意很快就给女孩子们办理入学手续！

王凤和听完后开怀大笑，说道，陈守信，故事精彩！衣部长没有让你到我这里来当参谋长，真是走了一步更好的棋。我这就告诉女孩子们，继续喝庆功酒！

一个月后，从军区各部队来的115名受阅女兵和两名卫戍区的仪仗兵战士教官王俊光、刘宝全，一起进入了学校新编的第13中队，开始了她（他）们三年的军校新生活。

陈守信成了新闻人物，几十家媒体连续对陈守信进行了深度采访。一次，上海东方卫视的主持人专访陈守信时，突然问道，陈副校长，我听说您在训练女兵方队的过程中，刷下了七十多人。陈守信陡然变色，心涌波澜。陈守信说，主持人，我提请您收回这样的提问。这七十位女兵，不存在“刷下来”的问题，她们是我们女子阅兵方队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女兵方队的战略预备队。她们的付出和贡献，和走过天安门的那352名女兵都是一个量级的，她们也都是功臣。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预备队员是一个敏感话题。422名队员，肯定要有70名队员担任预备队员。因此，从组建女兵方队的第一天起，激烈的竞争就开始了。这些女孩子们百分之九十以上出自军人的家庭，这百分之九十以上军人家庭里的女孩子，又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出自在艰苦地区服役的军人家庭。她们知道，没有总政治部的特殊政策，她们可能永远没有上军校学习的机会，也就永远没有参加女兵方队的机会

孩子们太要强了，从进入方队的第一天起，小小的年纪，就显出了异乎寻常的成熟。每一个人，腿上都绑上了重重的沙袋，在每天8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中，没有一个人叫苦喊难。晚间，还要踏着在学校楼间画出的白线，加班加点地苦练齐步正步。陈守信说，我们并不要求孩子们加班加点，但是拦都拦不住。看着万马奔腾的景象，实在是不敢指定谁去担任预备队员。

18岁的女兵董旭是唐山大地震的幸存者。许多年后，曾经被解放军从废墟中解救出来到她，怀着感恩之心考入军校，又入选了女兵方队。因为穿着硬底皮鞋训练，董旭脚上长了鸡眼。医生为她敷上腐蚀性药膏后，要求三天内不得训练。生性要强的董旭当天就练起了正步，脚步严重感染，连路都走不了了。

因为几个月无法正常训练，她的训练强度训练质量跟不上队了，经过方队多方面的思想工作，董旭进入了预备队员行列。董旭不仅坚持正常训练，还积极地收集训练中的好人好事，进行宣传鼓动，成了方队领导的小助手、大忙人。

还有一位女兵，特别能吃苦，训练动作非常标准，哪次考核成绩都不错，是方队公认的骨干。她看到领导为确定预备队员的事情十分为难，主动提出当预备队员。她说，预备队员也是方队的一员，都是为了方队的整体荣誉，上与不上都是一样在做贡献。从那天开始，训练之余她就天天到伙房帮助烧开水，熬绿豆汤，高高兴兴地送往训练场。

女兵们非常感动，说人家条件这么好，都能服从大局，主动去当预备队员，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队员们纷纷向方队领导表示了坚决服从组织决定的态度。一个让陈守信特别难以决定取舍的问题，被女孩子们以超越她们年龄的格局和胸怀顺利地解决了。这些优秀的预备队员，增加了女兵方队的“板凳”厚度，给足了女兵方队走过天安门的豪迈底气。陈守信告诉主持人，我们的70名预备队员，每一位，都是大英雄！

已经九十高龄的陈守信，耄耋之年，身体健康，精神迥铄。他离开军医学校后，到聂荣臻元帅办公室参加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建设与发展》、《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于发展》和《华北军区解放战争史》的编纂工作，后又担任了北京军区后勤部生产部部长。1990年退休后，被军事科学院特聘为特约研究员，并受聘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和平树下》栏目组，担任编辑。陈守信在中央电视台为女兵们做了多期节目，揭秘了大量女兵方队鲜为人知的幕后故事；他还撰写出版了多部文学作品。其中，纪实文学《阳光女兵》和长篇小说《方队女兵》，把他对中国第一支女兵方队的全部情怀，统统跃然纸上，对后来的国庆受阅女兵方队，亦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422名女兵，像百花盛开的花朵，已经绽放在了祖国各地，还有人走出了国门。她们都在续写着自己的人生旅程，如今多已年至耳顺，已是祖母和外祖母了。

建队之初，方队为每一位队员准备了一个精美的笔记本。女兵孙继荣不仅悉心记录了她在阅兵村每一天的训练心得，还在15年之后的1999年，把她的《受阅日记》，交给了参加国庆五十周年阅兵的中国第二支受阅女兵方队的队员，她的侄女孙婧。她说，我们第一支女兵方队有了接力棒，我真高兴。

阅兵村的那位“单兵训练第一高手”张素炎，她和女兵方队领队之一的蒙古族姑娘白俊萍，一直在天津后勤第八分部254医院工作到退休，职务分别是医院副院长和医院医护训练队主任，两个人都是大校军衔。

1990年亚运会当选亚洲礼仪小姐的李琳，是女兵方队开训一个多月才报到的队员。她起步晚，却进步快。陈守信说，李琳的身体条件、训练理解力和吃苦精神超强，天生就是阅兵的材料。多年后的一次聚会上，大家询问李琳是如何在数千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李莉轻声地说道，我入选亚洲礼仪小姐的最大优势，就是靠了在咱们女兵方队打下的那点底子而获益的。

老红军的女儿谢秋娜，转业后在中国民航快递公司担任了副总经理。退休后，她和方队战友们创建了《北京受阅女兵合唱艺术团》。在北京市朝阳区安贞街道办事处担任副主任的方队女兵陈萍，向领导汇报了情况。安贞街道党委全力支持，为艺术团提供了排演场地。

北京地区的几十名当年的受阅女兵们，全部参加了艺术团。但凡有重大纪念活动，大家都会积极参加公益演出。看过艺术团演出的观众都说，她们台上的每一个动作，看得出来，都显现着训练有素的资深军人印记，她们无愧受阅女兵的荣誉。

受阅女兵合唱艺术团的的问世，感染了远方的战友。石家庄和太原的受阅女兵们也分别组建了受阅女兵合唱艺术团分团，在不同的城市和地区，也都用多种方式来纪念这段难忘的历史过往。

2024年8月1日，中国第一支受阅女兵方队在走过天安门四十周年前夕，120名方队队员，重新聚拢在了河北省石家庄市，在曾经的北京军区军医学校，在她们走向天安门的出发地，壮心不已，再一次举行了阅兵分列式。当年的女兵们用充满情怀的特殊方式，寻觅着四十年前她们在天安门前创下的3分22秒——这个至今无人可及的不朽纪录，以此继续书写着中国第一支受阅女兵方队的故事——

2024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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