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卡角与贝伦塔,是葡萄牙大航海时代(约15世纪至16世纪)最鲜明的印记。当时,里斯本作为航海家的起点,见证了无数探索者扬帆起航。贝伦塔是他们离港的“起点标志”,而罗卡角是向西远航时最后告别的大陆地标,二者串联起“从出发到远航”的壮阔历程,共同镌刻着葡萄牙“大航海先驱”的辉煌。
那日,我们离开罗卡角,便驱车朝着贝伦塔的方向前行。车沿特茹河海岸线蜿蜒,窗外风光如流动的画卷。远处嶙峋的礁石立在海中,海浪一次次涌来,拍打出细碎的浪花;河面粼粼波光与岸边错落的绿植相映,清新又灵动,引得我们不时停下车来,沉醉于这沿途景致。驻足岸边,极目远眺是无垠的大西洋,咸涩的海风迎面吹拂,发丝与衣角随之一同扬起。恍惚间,仿佛听见昔日航海家们的誓言在风里飘荡,那誓言里藏着对未知的好奇,也藏着探索的决心。随手“掬”一捧海风,掌心里似也盛满了大航海时代独有的自由与冒险气息,那份开阔与激荡,实在迷人。
当我们兴致勃勃来到贝伦塔时,才知道它近期在维修,无法入内,只能绕着塔身漫步。其塔身雕刻着精致的绳索纹、贝壳与航海元素,仿佛将大航海的基因刻进了砖石。塔基部分深入水中,涨潮时海浪轻拍石墙,像在与这座“航海守望者”低声对话。据介绍,贝伦塔始建于1514年,1520年完工。这座塔楼是葡萄牙著名地标,见证了里斯本大航海时代的辉煌,是世界文化遗产。它最初是守护里斯本港口的军事要塞,后来逐渐成为航海家们离港的“起点坐标”。当年麦哲伦等航海家率领船队出发时,正是从这座塔下扬帆,塔上的钟声曾为他们送别,塔壁的炮口也曾为归航的船只指引方向。站在塔前的堤坝上,我望着河口来来往往的船只,与当年载着梦想驶向未知的航船重叠,一时竟分不清是历史的幻觉,还是现实的风景。
离贝伦塔不远处便是里斯本的航海纪念碑,也被称为发现者纪念碑。该碑建于1960年,是为了纪念航海家亨利王子逝世500周年。亨利王子,又称“航海家亨利”,是大航海时代的主要推动者与奠基人,被广泛视为“地理大发现”的开启者。我们所见的碑体如同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轮,船头矗立着亨利王子的雕像,他目光坚毅地望向大海。在他身后,雕像群如一支整装待发的船队,有手握罗盘的航海家、捧着星图的学者、扛着船锚的工匠,还有怀揣经卷的传教士,他们皆是那个时代勇敢的追光者,以无畏之姿,向着未知的海域进发。
我们踱步至纪念碑脚下的广场,地面由深色石材精心镶嵌出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是葡萄牙航海家们用勇气与坚韧勾勒出的航线。他们从里斯本出发,绕过好望角,抵达印度,再延伸向遥远的东方。当目光掠过那些标注着年代的刻度,在“1514年”的印记旁与“澳门”二字相遇时,心瞬间被轻轻触动。原来这片遥远大陆上的小城,早在数百年前,便与葡萄牙的航海故事交织在一起,一种穿越时空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这不仅是地理上的相遇,更是证明了人类用勇气和智慧拓宽了认知世界的渠道,真是了不起的壮举。
从罗卡角“陆止于此,海始于斯”的壮阔,到贝伦塔静静守望港口的庄重,再到航海纪念碑如巨轮般扬起的历史回响,我深切感受到这片土地独有的魅力。在这里,我既遇见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罗卡角的悬崖迎着大西洋的狂风,将天与海的蓝揉成一片苍茫;也触摸到了人类智慧的结晶——贝伦塔的石砖刻着岁月的痕迹,航海纪念碑的浮雕凝固着探索的热忱。更让我动容的是,当年麦哲伦等航海家们驾驭着简陋的卡拉维尔帆船,在茫茫大洋中与惊涛骇浪搏击。他们没有精准的卫星导航,唯有星盘与海图为伴;没有即时的通讯联络,只能靠信念和坚韧对抗孤独与迷茫。正是这份“敢向未知迈步”的执着,驱动他们不断冲破人类对世界的认知藩篱,摒弃了“世界是方的”陈旧观念,用航海实践向世人证实了“地球是圆的”科学真相。他们的伟大,始于对远方的向往,成于无畏前行的脚步。有道是,人生本就是一场没有地图的航行,重要的不是抵达哪里,而是始终要保持那份向未知进发的勇气与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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