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五）

作者：海西

周贵的新居，温馨的客厅，浅米色的沙发上堆满了柔软的抱枕。阳台的绿植郁郁葱葱，新居增添了生机与活力。新居的风格和布局，是董勇设计的，与主人的思路基本吻合。

“家不是样板间，”薛闽总要显示与众不同，“如果客厅能与书房深度融合，空出一间做收藏室或更衣室，同时也增加了客厅的书卷起，一举两得。”

“装修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主人喜欢即可。”东东扫视了房间的布局，”如果是我，主打一个要方便、舒适、随性。把自己收藏的古玩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在厨房留出咖啡机的专属位置……是你在住房子，不是房子在住你。”

书房的写字台，笔墨纸砚摆放整齐，是周贵静心临帖的地方。”阳光好的时候，”周贵旋转着书桌前的电脑椅，“我能在书房看一天书。”书桌上方一幅“恰到好处”的行草，是周贵中学语文老师题赠的。周贵用以时刻自律，人间清醒，“当处长刚刚好。”

“我破例拍一次马屁，”薛闽目光扫向那幅行草，“汉语四声，‘恰到好处’的声调是‘去去上去’。薛某人预先贺喜你步步高升，‘去去上去’，再上新台阶。”

卧室布置简洁，橘色的灯光营造出舒适的环境。“我好喜欢这个飘窗，”夏芳坐在窗台上，轻轻抚摸白纱窗帘，“躺这里听古典音乐，‘蓝色多瑙河’，棒极了。”

董勇正要说什么，柳眉打来电话。董勇对他们做一个手势，别讲话。

董勇接电话，问柳眉，“饭吃了吗?”柳眉说，“都几点了，还问吃饭了吗。我看你心不在焉。”董勇说，“正是正是。你还在公司啊。”柳眉说，“尽是费话。我正想出去走走。你有空吗?”董勇说，“我正在一个朋友家里，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夏芳对董勇做一个鬼脸。

柳眉说，“那就算了。你身上有一种香味，我手机里都闻得到。跟哪一个女孩在一起啊?”董勇不吱声。

柳眉说，“跟你开玩笑——我给你的香水，好不好用?”董勇说，“就是那个‘大汗’牌啊。我今天第一次用，还可以，香味挺特别的。”柳眉说，“那是安利直销的新产品，听说有一股淡淡的汗酸味，专门给男士用的。”董勇说，“我看了商标，是从蒙古国进口的。”

柳眉又说，“今天我弟弟来了，说要去高考补习班交学费，我给他五千块钱。”董勇说，“应该应该。钱不够我这边还有。”柳眉说，“不用了，以后再说。”董勇说，“那好吧。有事明天再说。”

柳眉说，“你要注意身体，多吃饭少喝酒，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买的鱼干油，你要记住按时吃。”董勇说，“知道了。你都说了n次了。”柳眉说，“怎么，不耐烦啦。好了，不耽误你的时间。拜拜!”

“拜拜!”董勇收起手机，“真累啊!”

夏芳和东东忍不住“扑吃”大笑起来。东东说，“看你比做贼还累，满头大汗。”夏芳说，“可不是被‘大汗’的香水涂出来的。”

东东说，“我看这有汗酸味的香水，八成就是女孩子的香汗。”周贵说，“据说文学是有阶级性的。有香汗文学和臭汗文学之分。你涂了‘大汗’香水，就成了阶级模糊的男士。”

董勇说，“别取笑了。我看夏芳倒是性别模糊的新新人类。”说完哈哈大笑。

薛闽说，“那个品牌的香水，不念‘大汗(汉)’，念‘大汗(罕)’,蒙古话是‘首领’的意思。”

夏芳看着董勇出丑，也大笑起来。

曹溪携一幅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前来祝贺周贵新居完成装修。画卷展开，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其间，山间溪流潺潺，树木郁郁葱葱。

曹溪说：“此画寄情山水，周处长的生活如这画中景致般闲适悠然，事业也如这青山般稳如磐石。”周贵接过画，连声道谢：“此画意境深远，真是珍贵的贺礼。”薛闽、东东细细观赏，称赞曹溪技艺高超。

山水画挂在客厅显眼处，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雅致。山的雄浑与水的灵动，仿佛让室内有了流动的诗意。

周贵双手抱拳：“多亏了你们，各种方式的帮助，让这房子蓬荜生辉，也有了家的温度。”

餐厅的木质桌椅简约而实用，餐桌上方一盏蒂凡尼灯饰，灯光柔和。大家围坐在一起，品茶聊天。董勇和曹溪，也为周贵的认可感到高兴。

周六下午，董勇和柳眉来到琴湖。董勇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冰淇淋，找了湖边的一张空椅子，两人坐下吃冰其凌，看别人钓鱼。

董勇牵着柳眉的手，上了一只租来的小木船。

秋日的阳光慵懒地洒在湖面上，泛起细碎的金光。小木船轻轻摇晃，划开一圈圈涟漪。她坐在船头，发梢被风轻轻扬起。

他握着木桨，刻意放慢了动作。”累吗？”她回头问道，眼睛里映着粼粼波光。他摇摇头，停下木桨，任由小船在湖心打转。

她忽然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片落叶。湖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影，被波纹揉碎又拼凑完整，就像他们此刻说不出口的心事。夕阳西沉，给两人镀上一层橘色光晕。

轻风拂面，两人划着小船，
荡开一圈圈涟漪。
柳眉仰头望着夕阳，
伸手拨弄清凉的湖水；
董勇则闭目养神，
任由小船随波轻摇。

远处传来几声蛙鸣，琴湖更添几分静谧。两人坐在小船上，相对无言。柳眉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国，难道我们的感情就这么不重要吗？”董勇眉头紧皱，满脸无奈：“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船桨在水里胡乱划动，船也跟着摇晃。寒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可心中的寒意更甚。小船在湖面飘荡，如同他们的感情，不知将驶向何方。

电影院里的灯光逐渐暗下，大银幕亮起。董勇与柳眉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电影《如果·爱》 ，讲述跨越十年的情感故事，交错现实与回忆，呈现情感与梦想的纠缠。浪漫情节如潺潺溪流，触动着他们的心弦。

柳眉被剧情感染，眼眶泛红，轻轻靠在董勇肩头。他轻抚她的头发，将她搂得更紧。银幕上的悲欢离合，仿佛映照出他们的恋情。他们时而为角色的甜蜜相拥而相视微笑，时而为分离的场景而默默叹息。

回到柳眉的出租房，她“砰”的一声打开一瓶干红，斟满了两高脚杯酒。他们端起酒杯，轻轻一碰，仰头“一干而净”，红酒溢出嘴角，此时无声胜有声。

董勇下周要公派去日本进修学习，到羽田空港的机票已经订了。柳眉给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为他定制的一套西装，还有领带。

柳眉眼圈一红，掩脸啜泣。董勇合掌包住她的手。她说“你不要走。”紧紧抱住他。

可是机票都订了。特别是机会难得，争取一个公派名额多不容易……而且只去一年。

你今晚不要走……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我答应你。”

她去冲澡，他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

这是一套三居室。柳眉租一间，另外一个女孩租一间。还有一间，堆放房主的家具。装修时，砖墙打掉做了衣橱，隔音不好。

她从浴室出来。他说这里环境不好，她说明天就搬到他的宿舍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