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她是一个传说还是真有其花?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我。
没想到,真正认识此花是因为宁波老话“三十六桶”。 “三十六桶”就是石蒜。石蒜,《救荒本草》中又称“老鸦蒜”。石蒜球状鳞茎有淀粉,荒年可食用,但有微量毒。于是,有俗谚“要吃老鸦蒜,须漂七十遍”。民间称要用三十六桶水清洗方可。
石蒜花主要有红色、白色、黄色、橙色。彼岸花,原来就是红花石蒜和白花石蒜。当然,也有资料说红花石蒜才是彼岸花。
诗意的想象被现实给浇了一瓢冷水。这样一来,反而欲罢不能,想弄个明白。
搜索一下彼岸花,却发现,关于此花,说法甚多。《佛经》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原来,她开花时不见叶,长叶时又不见花。“花叶永不见,彼岸徒相思。”还有传说,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花妖曼珠和叶妖沙华,本来,花叶错开,他们不可能相见,但偷偷见了。那年红花绿叶映衬,分外耀眼,被神发现,下了诅咒,于是,二妖堕入轮回,世世难以再见,花开于忘川彼岸。另一个版本是彼岸花自愿堕入地狱,众魔不忍,把她遣回,让她开在黄泉路上,成为冥界的引路之花。
可是,根据《法华经》,红色彼岸花为曼珠沙华,白色彼岸花为曼陀罗华。这两种都在天降祥瑞四花之内。这就奇了。同种花,或被视为分离、忧伤,或被视为祥瑞,吉兆。或被冠以天堂之花,或被贬入冥界。围绕此花的,有佛,有神,有魔,以至于各国的花语寓意都不相同。
搜一搜古人写彼岸花的诗,《全唐诗》有一首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为无名氏所做。诗中的“彼岸花”是否实指不得而知。但在唐代确实有关于此花的记述。这花还有别名就是金灯花。才女薛涛写过《金灯花》,“阑边不见蘘蘘叶,砌下惟翻艳艳丛。细视欲将何物比,晓霞初叠赤城宫。”格调很是喜庆。
石蒜中,红花石蒜最为艳丽。她色泽鲜红,翻卷的花瓣,长长的花蕊呈辐射状,犹如灿烂的烟花,格外富有视觉的冲击力。这种冲击,有的人喜欢,有人觉得不适,有诡异、凄艳的感觉。石蒜喜欢潮湿、阴暗地方,常常开在坟墓边。日本春分前后三日称为春彼岸,秋分前后三日称为秋彼岸,而秋彼岸正是上坟的日子。在坟墓边看大片猩红色的花,应该有凄美惨烈的感觉。故而红色彼岸花又被说成黄泉花、幽灵花、鬼擎火吧。
彼岸花出现在文艺作品中,也是妖艳、凄楚、阴暗的。电影《寻龙诀》中彼岸花贯穿剧情始终,在剧中是罪恶、死亡和梦幻的象征。王菲的《彼岸花》、梅艳芳的《曼珠沙华》,两首歌表达的都是一种无望的守候和思念,一种永远到达不了的距离。
民间没有那么的文艺,但民众对花也表现了喜恶,这从五花八门的名称中能感受出。有的根据形状,称龙爪花、红桂鞋花、螳螂花、毛蟹花。有的按照颜色形状,称为金灯、赤箭、鼻血花。因为此花是毒蛇的克星,还被称为“避蛇生”。
由彼岸花想到一个同样美丽的名字——帝女花。帝女花是菊花的别称。但是,还有一部粤剧电影《帝女花》,是唐涤生根据清人黄燮清的传奇改编的。《帝女花》说的是明末崇祯皇帝的女儿兴坤公主(后清廷谥号为长平)和太仆之子周世显的乱世情缘。这二人于含樟树下定盟。风云突变,国破家亡,夫妻二人死里逃生,重逢后又被人出卖。后二人为求清帝善葬崇祯,释放皇弟,佯装归顺。他们在乾清宫前连理树下交拜,然后双双饮砒霜自杀殉国。这部戏是粤剧的戏宝。最后一折“香夭”,大婚之夜,红烛高烧却气氛阴冷,一身喜服的公主和驸马双双殉国,那片红,红得极其凄艳,让人想起彼岸花。不知二人共赴泉台,过了忘川,是否将前世的记忆忘却?世间最打动人的,无非是美的毁灭和爱的不得。
一日午后,在姚江边散步,突然就看到了绿岛公园的一大片彼岸花。现在宁波的很多公园有种,摄影家们也非常钟爱。秋阳下,彼岸花开成了一片明媚的风景,风吹,摇曳生姿,似乎在说:不管你们赋予我怎样的含义,其实,我就是一枝花而已。
作丨者丨简丨介
赵淑萍
宁波开放大学副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宁波市海曙区作家协会主席。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作家文摘》《小说界》《安徽文学》等二十多种报刊杂志。有作品入选《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新中国七十年微小说精选》等多种选刊、选本及年度微型小说排行榜。已出版散文集《自然之声》、《坐看云起》;地域文化著作《石魂——南宋石刻发现保护口述实录》;微型小说集《永远的紫茉莉》《十里红妆》;与人合著《走读宁波》《东风蝴蝶》《百年和丰》《江东人家》等七部著作;作品曾多次获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奖、全国微型小说奖。
来源 | 赵淑萍/文 龚国荣/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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