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暗礁：探秘“一带一路”沿线禁忌文化

黄淑婷

在多元文化交织的世界里，有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它约束着人们的言行，影响着跨文化交流的每一个瞬间，这就是禁忌文化。它如同隐藏在文化深处的暗礁，稍不留意，就可能让交流的航船触礁搁浅。那么，禁忌文化究竟从何而来？又在国际丝路沿线国家和地区有着怎样神秘而独特的表现呢？让我们一同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禁忌的英文“taboo”（亦作tabu和tapu），音译为“塔布”，其源头是南太平洋波利尼西亚汤加岛的土著语。18世纪，英国航海家库克在南太平洋探险时发现，汤加岛存在诸多禁忌，普通百姓稍有不慎触犯，便会带来麻烦。比如某些物品，只有国王、酋长能够接近和使用。这些被当地人称作tabu的禁忌，原意是神圣、非凡，后来引申为需格外注意、不可接触或禁止。如今，禁忌在现代词典里指的是日常生活中人们忌讳或禁止说某些话、做某些事，它深深扎根于不同文明，受经济、政治、文化多重影响，反映出人类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约定俗成习俗的尊崇。禁忌涵盖语言和文化两大方面，常见类型包括词汇禁忌、话题禁忌、数字禁忌、颜色禁忌、图案禁忌、肢体禁忌、饮食禁忌、时间禁忌和礼俗禁忌。

在跨文化交际的舞台上，禁忌文化是极为敏感的领域。一旦忽视，尴尬与误会便会接踵而至，严重时甚至导致交际失败。美国可口可乐公司出口到沙特的产品，因包装上的六角星被没收；中国出口到科威特的冻鸡，因宰杀方式触犯当地禁忌而被退货；中国出口到埃及的女士布鞋，因防滑图案形似“安拉”字样遭没收。这些真实案例都警示着我们，禁忌文化虽看似不起眼，却在国际丝路建设中，深刻影响着“国之交”“民相亲”“心相通”的实现进程。

肢体触碰：社交中的无形界限

在社交生活中，握手、摸头等肢体动作看似平常，却可能隐藏着巨大的文化差异。

俄罗斯人对隔着门或跨着门槛握手极为忌讳，这背后是他们对家神的信仰。在俄罗斯神话传说里，家神Домовой守护着住宅安宁、家人幸福与财富，门槛是家神的栖息之所。若两人隔着门或跨着门槛握手，就会惊扰家神，破坏屋内神圣气场，进而招来财富流失、家人患病等厄运。年轻猎人米哈伊尔不顾家人劝阻，与朋友安德烈隔着门槛握手告别，打猎途中便遭遇罕见暴风雪，差点丢了性命。这个民间故事让俄罗斯人更加坚信，跨着门槛握手会打破家宅与外界的神秘平衡，带来灾祸。

在中国，抚摸小孩头顶是表达喜爱与慈爱的常见方式。但在印度尼西亚、老挝、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头部被视为灵魂所在，神圣不可侵犯，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与孩子互动，都要避免触摸他人头部。

俄罗斯与东南亚国家在肢体禁忌上的巨大差异，充分展现了文化的多样性，也提醒我们在跨文化交流中，要时刻留意这些看似微小却至关重要的细节。

数字寓意：文明深处的神秘密码

同一个数字，在不同文明中往往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或被喜爱，或遭忌讳。数字禁忌背后，是不同文化漫长的发展历程和深厚的精神信仰。

在大多数西方国家，数字13被视为不祥之物，这与北欧神话和《圣经》的记载密切相关。北欧神话里，12位尊神宴会时凶神罗基闯入，席上变为13人，随后光神鲍尔德遇难，众神走向衰落；《圣经》中，出卖耶稣的犹大是第13位门徒，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是在13日。因此，西方国家旅店不设13号房间，聚会也尽量避开13号、13人。

印度同样不欢迎数字13。印度宗教文化认为13代表不完整和混乱，在节日庆典中鲜少出现。

反观中国，13却是吉祥、高贵的象征。佛教传入中国的宗派为十三宗，代表功德圆满，布达拉宫13层、天宁佛塔13层便是例证；中国历史文化中，13也备受欢迎，13经、13妹、13姨、13行、少林13棍、兵法13章等层出不穷，它还是帝王之数，象征皇权，皇帝腰带玉枚制式为13枚。

此外，星期五在西方也是不祥日，它既是耶稣受难日，也是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的日子。当13号与星期五重合，便成了“黑色星期五”，厄运的意味被无限放大。每到这天，西方商场门可罗雀，车辆明显减少，司机开车格外谨慎。从历史角度看，中世纪圣殿骑士团在13日被大规模捕杀，这或许也加深了西方对“13”的恐惧。

饮食规矩：盘中滋味里的文化烙印

饮食，是最具生活气息的文化展示窗口，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饮食禁忌，蕴含着不少有趣又值得玩味的门道。

在印度，宗教渗透进民众生活的每一处角落。湿婆神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其坐骑是白色公牛南迪，因此牛在印度具有神性，牛肉被列入绝对禁食名单。在正式用餐时，人们只用右手抓食物，这是因为印度教将世界分为洁净与不洁净，认为右手是圣洁的，左手处理不洁事务，右手负责敬神、接受祝福、供奉祭品等神圣活动，用餐自然由右手主导。

中东等伊斯兰教国家，以《古兰经》为生活准则，禁食猪肉、海参、甲鱼、乌龟、田鸡、螃蟹等。斋月期间，穆斯林坚守禁食禁饮，日落开斋，开斋饭也依教义选择清淡健康食材，以表对真主的虔诚。

白俄罗斯人尊崇盐，认为它能驱邪除灾。去白俄罗斯人家做客，千万不能打翻盐罐或撒盐，否则被视为家庭不和的凶兆。一旦发生，人们会捡起一些盐撒在自己头上消灾。在过去，盐获取艰难，需长途跋涉或用珍贵资源交换才能得到，因稀缺与昂贵它被赋予了神圣意义。

馕是乌兹别克斯坦人的生活必需品，如同沙漠中的绿洲般珍贵。在乌兹别克斯坦宴会上，绝不能拒绝主人递来的馕，吃馕时不能倒扣桌上，不用刀切割，只能用手掰，保留着原始而独特的西域风情。吉尔吉斯人同样热情好客，进餐时由尊贵客人割羊耳，羊头献给男主宾，羊尾献给女主宾，尽显待客之道。

礼物选择：情谊传递中的文化考量

互赠礼物是增进感情、友好往来的传统方式，虽有“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的说法，但面对来自不同文明的伙伴，如何正确挑选“情义重”的礼物也是一门功夫。

中国闽南地区忌讳送扇，因有“送扇无相见”之说，寓意分别后难再相逢；送伞也不吉利，因“伞”与“散”同音，有离散之意；送毛巾同样不妥，“送巾断根”，意味着断绝关系。

阿拉伯国家初次见面送礼可能被视为行贿，且不能送酒、旧物、雕塑、女性图片、猪制品等，礼物需用高质量包装纸包装，直接给女性送礼不合适，应通过其丈夫或父亲转交，尤其不能给熟人的妻子送礼物。

巴基斯坦人不喜欢手帕，认为它是擦眼泪的，代表悲伤。捷克人对柳树和柳木制品避之不及，因为在捷克文化中，柳树柔软的枝叶给人脆弱易逝之感，象征着死亡和哀悼。在波兰商务场合，女性不能给男性客户送帽子，因为送帽子给男性在波兰是表达爱意，容易引发误会。

俄罗斯人送礼偏爱单数，认为双数可能与丧葬等不祥之事相关，送花时通常送单枝。塞尔维亚人喜欢送花，玫瑰、百合都是常见礼物，但菊花是“墓地用花”，绝不能用来送人。

禁忌文化，是不同国家和地区人民在漫长历史进程中形成的独特文化符号，它承载着深厚的信仰、价值观和传统。了解“一带一路”沿线的这些禁忌文化，如同掌握了一把打开友好交流大门的钥匙。在全球化交流日益频繁的当下，我们秉持尊重理解，接纳这些禁忌文化，才能搭建起稳固的跨文化沟通桥梁，共同推动“一带一路”绽放更绚丽的光彩。

（作者单位： 中国外交学院英语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