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敏Ⅱ一条河流的述说

一条河流的述说

一一读佟继萍《蒲河之约》

杨晓敏

在北方有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甚至在地图上看不到它的踪迹，这条河就是蒲河。千百年来，蒲河灵水演绎了众多温婉动人的故事。飘如玉带的蒲河廊道，烟波浩渺的湿地物语，风情浓郁的北方民族村落，这些自然生态和社会形态，似一块块精美的璞玉，又如一条条闪光的珠链，绘就了一幅幅多民族融合发展的画卷。

据说它的两岸曾经是锡伯族人的聚集地，而有着锡伯族血统的女作家佟继萍出生在这里，蒲河孕育了她的生命，更赋予了她精神的家园，滋养了她的文学情愫。自2018年以来，我曾多次看到佟继萍与蒲河有关的文字，如汩汩流淌的蒲河水，蜿蜒起伏，吟唱着四季的花语。在由我主编的《小小说名家精品文库》中，收入了她创作的小小说集《蒲河之约》。

该书收录了她近四年来所创作的七十多篇作品。在《蒲河之约》中，我们可以看到，佟继萍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满怀乡愁构筑着自己的小小说王国，刻画出一群生活在蒲河岸边鲜活的人物形象。她以细腻的笔触和独具民俗风情的描写，尤其对小镇人物的艺术还原，如风中起伏的蒲公英，摇曳着古典的美，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和诱人的幽香。她能洞悉普通人的兴衰际遇，深层次揭示了职场人物的复杂环境和微妙心理，扎实灵动的文字，展现了极强的艺术表现力，心理描写和气氛营造相得益彰，产生出良好的艺术效果，从而使作品耐人寻味，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翻开《蒲河之约》，一股浓郁的地域风情扑面而来。如，与作品集同名的小小说《蒲河之约》，会让读者有一种沧桑感。主人公马嫂是一个军烈属，为了丈夫的荣誉，为了儿子的希望而坚贞地活着，唯独缺失了自己的生活位置。人生是条单行线，珍惜自己及有缘人，或许能让枯萎的生命之树花开二度。一个女人大半生的情路历程，在千把字的篇幅之内徐徐展开，两个男人，两段情缘，叙述得从容不迫，娓娓道来，颇见作者的写作功力。马嫂这个人物刻画细腻，心理描叙尤为出彩，形象生动饱满，性格鲜明。作品语言清丽脱俗，舒缓有致，读者在阅读马嫂的爱情故事时，那个北方小镇浓郁的民俗风情也跃然纸上。

《飞马图》似一幕滑稽的现代版“官场现形记”。主人公杨老的一幅飞马图可谓神龙见尾不见首，王秘书的帮衬则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功效，官场上下级之间微妙的人际关系淋漓尽致，将当下某些官员附庸风雅、故作高深之状刻画得入木三分，同时也对那些奉承无度的逢迎者给以无情揭露。“你是不是把画拿错了”，犹如说穿了“皇帝的新装”，让表演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理描写和气氛营造恰到好处，这种拿捏有度的冷嘲热讽，产生了绝妙的艺术效果，不动声色中平添了阅读趣味。

《巧婶》中的主人公巧婶，面对枯燥的生活环境，精神追求找不到出口。王伯的出现给巧婶打开了一扇窗，她开始追求新的生活。巧婶是小镇一个普通家庭妇女，在时代变迁中，受到新鲜事物的感染，情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通过一个人的际遇，反映出一类人的生活状态。

《绿皮火车轰鸣过》是再现老一代人情感生活的作品。注重细节真实与意象的使用。作品没有落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套路，却写了一辈子在吵架中过来的一对欢喜老冤家的情感生活。关奶奶赌气跑出去投河趴火车道，跑跑停停等待关爷爷的追上来的细节，应该说是准确地把握住了关奶奶和关爷爷的情感的冲突。关奶奶与关爷爷一直到死，都在不停地较劲争吵。但关爷爷离开后，关奶奶没有了吵架的对象，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不禁让人感叹，爱情本就是非常复杂的情感表现，一辈子吵吵闹闹生活在一起的夫妻，能说没有感情吗，这难道不正是爱情的另一种表达吗？正可谓是道是无情还有情。用绿皮火车为题，这承载几代人的历史符号，轰鸣而过何止是一列火车，更是一段段难忘的情感生活的记忆，是一个意境深远的意象所在。

佟继萍在叙述这些故事中，力求通过自己的人生感悟和表达方式，多角度呈现蒲河两岸民俗风情，折射出时代的变迁，把蒲河小镇的人情冷暖、传奇人物留存于文学的长廊中。这里的蒲河与小镇有地理位置的真实性，也有她文学创作中的虚构性，是遥远与现实的时空交错。

每一个作家，都有着自己独有的创作领域，但大多数是在多年的写作中才逐渐准确定位的，而佟继萍比较早地就开始了自己的定位。可以说，在这种发现和开掘自己的独有的创作领域的过程中，他付出了很多。正如她所说：“蒲河不仅孕育了我的生命，更承载了我的情怀和灵魂。”这无疑为她自觉在这一领域及早进入，有意识深入开掘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她熟谙蒲河的历史，她熟悉蒲河的人物，她与他们不断地进行精神的和文字的交流与探讨，她描绘着他们的过去和现在，也勾画着他们的未来，尝试用多种多样的叙述和表达，创造和编织出一个鲜活的、流动的、生长的“蒲河长廊” 。

诚然，与大江大河比，名不见经传的蒲河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幸运的是，这本《蒲河之约》，让我们在浩瀚的文学江河中，领略到了一朵泛着蒲河风情的浪花。

作者简介：杨晓敏，当代作家、评论家、小小说文体倡导者，华夏小小说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