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我退休后第三次申请为期半年的赴加探亲了。
时间在孩童的时代过得慢慢悠悠,有滋有味,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凡事不用操什么心,家里大人都会安排得妥妥贴贴的。步入30岁,各种烦心就多了,结婚、生子、家庭.事业,时间开始变快。到了40岁、50岁以至60岁前,那时间的速度更似快马加鞭,霎然即过。耳顺之年过后,时间似乎又策马回头,放慢了它的频率。可能,此时人开始不在职场,心脏也不那么雄健,理想更趋于现实了。但是,尽管退尔求其之欲安度晚年,仍然觉得时光飞逝,岁月无情。
这里所说得是我抑或针对吾辈人而言。现在的孩子们肯定不如我们当年惬意,他们被学业的负担压得太沉重了,不会有童年该有的幸福感,今后延长退休的人们也一定不全然有快乐感,因为环境所致难以“快乐工作法”。估且揣测则不愿成妄言也。
昨天(7月2日)我从福州长乐国际机场晚上8:45国泰航班经香港飞多伦多,今天(7月3日,加拿大时间)凌晨5:45就抵达了,两国时差夏日里是12小时,冬季则13小时。这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全在于人的心境。我过去坐车、乘船、搭机几乎不会睡,这次航程居然断断续续小憇了几回,是我老了,还是时间又过得太快了?抑或是近段两赴泉州德化,又往江西景德镇,再长途跋涉内蒙行导致的休息欠佳、体能下降?!恍然忆起唐杜甫《曲江二首》其二:“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哦,我行将迈上“不逾矩”(70岁)的门坎,不服老恐怕也不行了。
凌晨飞机落地,打开手机,竟然见到满是福建师范大学原校长陈征教授逝世的消息。我怔住了,他老人家可是我的老领导和恩师呀!他是在我登机时离世的,我为未能见到先生最后一面而万分悲㤼,痛心疾首。他和郭铁民教授是我读硕士、博士的导师。他是我国著名的经济学家,《资本论》研究的泰斗级大师。他享年97岁,著作等身,为党和国家、为全社会,一生培养出了无数杰出的各界人才。他对我更是视为“爱徒”,曾携我留下了一部(《资治通鉴》释要)专著。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厚爱有加,我竟然于此时此刻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愧对恩师,追悔莫及。博士同学发来了恩师自挽联一幅:事业何凭据,只剩白骨一堆,是非恩怨由公论;学术永不朽,留得俚语数卷,赤胆丹心照汗青。这是他老人家的一生真买写照和高尚情怀,我将永远记取他的教诲。远隔千山万水,我祈祷恩师千古,一路走好,天堂安息![合十]
此时应是进入倒时差时间了,可我全然不困,我的心在随着情绪跳动,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翻阅微信,又看到《人民日报》7月3日“要闻版”登载了一篇:“为党和人民事业奋斗终身一一纪念李克强同志诞辰70周年”的重要文章。我蓦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人生有长有短。然而,历史终将记下为党和人民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人,崇尚真善美,摒弃假恶丑,这个世界才会干净,才能进步,才可向前发展,呈现出朗朗乾坤,勃勃生机。
以“老树新枝”为主旨,这是我再度访加的开篇之作。
(二)
一觉醒来,睁眼四望,我竟然又身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多伦多的环境之中。
离别八个月,我像鸟儿一般,又飞回到了加拿大。
儿时遇“文革”,停课闹革命,才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我,只得赋闲在家。武斗风起,父亲怕我们年幼,上街生命会有危险,不让出门,订了报纸,办了借书证,让我们关门自学,还在墙上挂了两幅大大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让我和弟弟以及邻里小伙伴们一起查地名、辨方位,长知识,开眼界。那时,我好生学了不少知识,长了许多见解。我知道了中国有56个民族,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我懂得了世界有五大洲、四大洋,联合国的总部设在纽约,北美由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组成。当时曾想,来生我要是真能“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走遍天涯海角,就像当年的徐霞克,用脚步丈量神州大地一样,该是多么自由和理想的生命与生活状态呀!
年青人总是怀揣梦想,希望有光明的未来。这符合人类发展的趋势与社会进步的旨归,永远无可厚非。遗憾的是,往往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我高中甫毕业,就被“火红的年代”所裹胁,带头成立福州五中“立志务农战斗队”,奔赴闽西北的建宁县上山下乡插队修地球去了。依稀记得,1974年7月23日,乘上绿皮的火车由福州开往邵武,下车后转乘大货车,路上经过199道崎岖不平的“挽舟岭”,从高山深处蜿蜒绵亘地盘旋下去再下去,我那年轻的心顿时沉甸甸的,当时慷慨激昂豪言壮语变成了缄默与寂寞。我望着绵延起伏看不到边的群山峻岭,心想连鸟儿都飞不出这大山,自己的前途何在?何时才能返故乡啊?!那一次,我们在全程保障交通不堵的大背景下,行程整整一天时间才抵达建宁县的里心公社上里大队。农民们盛情地杀猪迎候省城来的新社员一一知青的我们,我却一口也不想吃,心灰意冷吃不下呀!我想起18年成长的故乡,想起了老泪纵横送我的父母亲,想起了中学四年一起读书的同学们,尤其是一周后我18岁的生日将举目无亲地第一次独自孤过,我暗自心底流泪,感到茫然与徬徨……
如今,改革开放给国家和民族带来了无限生机,社会环境的巨变在经济、高科技的加持与助力下,到处“一架飞南北,天堑变通途”。高速公路星罗其布,高铁飞奔广阔原野,航空航天一日千里。我从福州再返建宁县城,动车2个多小时即抵达。从东半球中国飞越北半球的加拿大,历经时差也仅17个小时。我那年少时鸟儿翻飞的憧憬,已变成了鲲鹏展翅的现实。无数次的出行,让我静静地思考着过往的岁月,不平凡的经历和酸甜苦辣的人生。只有我们怀抱理想矢志奋斗时,才有成功与幸福的甘美回味;只有当祖国强大时,才有我们的底气和通达世界的福祉;只有中国真正溶入到国际大家庭时,才有我们的自豪与骄傲,也才能展示出中华民族绚丽多彩的历史、文化和智慧。我想会的!历经了苦难深重的煎熬和孜孜以求的探索,祖国一定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以清丽脱俗的美好形象,展现在世人面前。
我向往,我更期待!
(三)
今天是妹妹60岁的生日。一晃,人生一个甲子就过去了。我还清晰地记着,1965年7月4日的深夜,母亲喊肚子痛,父亲赶忙把她送进了毗邻的福建省协和医院。清晨,父亲抱着褢得紧紧的我的小妹回来了。楼下的媚姨笑着对我说:依斌,你又当哥哥了。那一年,我九岁,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在我弟弟的后面,还曾有过一对双胞胎弟弟,由于出生在三年大自然灾难中的1960年,无力养活他们,不幸先后夭折。我们四个姐弟均相差两岁,现出世的妹妹小我九岁,我顿然有一种日后“长兄为父”的冒头想法。
妹妹长得漂亮,圆圆的脸庞总带着甜甜的笑意,一双大大地眼睛扑闪扑闪着属于她的机智与灵光,人见人爱。两个姐姐更是爱不释手地轮流抱着她,长大了互相牵着手逛街,给她买花衣裳,扎蝴蝶结,拮据和破旧的小屋里总是充满了穷人家的欢声笑语,把早出晚归上班的父亲的心都暖化了。
妹妹上幼儿园、小学时,我自觉地承担起了大哥的责任,上学校则是我牵着她的手去了。中学她入福州五中,可能我也是该校学生领袖的缘故,领导和老师们对她很亲切,加上她的聪明和才学,她也成了校“学生头”和文艺活动骨干,迄今保持了爱说、爱唱、爱笑、爱跳和极好的人缘关系。
妹妹上大学时认识了她的先生一一我的妹夫。知识分子家庭出生的他,同样睿智、善良、聪慧和幽默,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和神仙眷侣。当时我就告诉父亲,有了陈汉杰,妹妹赵秀珍我可以不用管了。果然诚如斯言,他们远赴重洋,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以“洋插队”穷留学生的身份,扎根枫叶之国,工作、事业、家庭均有成,令人羡慕和赞佩。
妹妹一大早赶赴多伦多的密西沙加市,作为团长的她,带领着“加拿大高校校友艺术团”,参加“2025年第35届海华文艺季”合唱演出。妹妹每有活动,妹夫总是她的“车夫”和忠实的观摩团成员。这不?今天中午他又开车载着我和二姐看演出来了。妹妹昨天就说过,今天用歌声来为她庆生,几十年了,第一次有哥哥、姐姐在异国他乡跟她一起过生日,她感到很温暖、很满足。说这话时,我看到她眼眶红了,悄悄地背过脸去……
妹妹的合唱团唱了三首歌:《教我如何不想他》、《红河忆》、《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我听着听着,怎么突然就觉得是妹妹今生和我们家庭真实的生活写照呢?!
岁寒栽松柏,贫穷子读书。家和万事兴,祖传需“留余”。望着妹妹在台上歌唱、领奖朴实无华又自信满满的身影,想着众人不知今天是她美好且值得纪念的喜庆日子,我募然感到:妹妹再也不是过去的妹妹了,她已是生活中的〝百灵鸟”,生命中的“弄潮儿”,我们赵氏家族的自豪与骄傲!
于是,我心血来潮,写下了拙诗,为了永恒的纪念:
生日颂歌
一一为小妹题作
一轮甲子瞬间过,
含笑静听出世说。
当年小幺成巾帼,
人生路上舞婆娑。
阔别桑梓寻枫红,
琴瑟和谐筑爱窝。
女慈儿孝幸福多,
“耳顺之年”结硕果。
2025年7月5日于多伦多北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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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三为妹妹赵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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