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亮散文《中学老师琐忆》78级同窗散文三人行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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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尉天骄、金科、任启亮是淮北师范大学中文系78级同学,毕业后分居于南京、成都、北京。工作之余,三人热爱散文,相互砥砺。2020年,联袂出版的散文合集《故园与远方》(安徽文艺出版社),被媒体称之为“中国第一部大学同学散文合集”。安徽大学图书馆将此书评选为“荐读书目”,誉其为“一部独特的散文合集,值得读者仔细阅读和品味”。    

         至今,三位老同学依然笔耕不辍,佳作迭出。鉴此,本号继前几年连载三人99篇散文之后,重启“78级同窗散文三人行”专栏。依然每周一篇,敬请读者关注。

             中学老师琐忆

                  任启亮

        大概从1968年开始,经过“文革”停课的中小学在“复课闹革命”的口号声中陆续恢复开课。

        第二年春天,我从村里的教学点来到渠沟读小学五年级,也就是从这时起,这所当时的淮北四小开始办“戴帽中学”,即在小学基础上接续办中学,时称渠沟中学,也就是现在的淮北市第五中学。

        一年后,我成了这所中学的第二届新生,一直到1975年春天高中毕业,整个中学阶段都在这里度过。

        中学每个年级一个教学班,多则四、五十名学生,少侧三、四十名。开始只有七、八位老师,到我这一届毕业时,增加到十多位。

         今年4月回老家时,想去母校看看。两位低我一届的同学带路,步行来到五中。

        可能是周边环境变化太大,自己离开的时间太长,总感觉母校的原址不是这里。他们肯定地指点着校园的不同位置,这里是当年的教室,那里是老师办公室,前边是教师宿舍,再往前就是那条小河沟,还有一排柳树……他俩一直生活在当地,我相信他们的记忆。

        经他们这么指指点点,我的思绪慢慢回到50年前,旧时的校园,老师的音容笑貌,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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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出的第一个镜头,是一天午后,上课铃声响了,正在赤脚和泥补墙的殷德广老师,顾不上洗掉腿脚上的泥巴,光着脚,卷着裤腿就站在了讲台上。

        那时学校条件很差,修修补补的事情都是老师带领同学一起干,殷德广老师作为学校的负责人,更是干在前头,整日为学校的运转和发展操心。

        他毕业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安徽师范大学英语系,是渠沟中学初创时期唯一的英语老师,承担着所有班级的英语课,直至我将要高中毕业的时候,新来了一位王梅英老师,才减轻一些他的教学负担。

        几年前回家乡时,去看刚做过手术的殷老师。他虽然身体比较虚弱,但眉宇间的精气神仍可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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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学期间有两位老师担任过我的班主任。开始是马维钧老师,初一的第一节课,就是他上的。

        个头高高、稍有驼背、皮肤白里透红的马老师穿着一件黄绿色毛呢料中山装,特显精神。

        他说中学不同于小学,课程增多,知识量丰富,也是形成世界观的重要阶段,鼓励我们要从一开始打好基础,把自己培养成为又红又专的人才。

        马维钧老师大学学习俄语,毕业后在解放军总参某部工作,后来转业到淮北,开始在市一中当教师,再后来与殷德广老师等一道,成为五中的6位创建者之一。

        马老师家住城里,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他的自行车从来都擦得溜光锃亮。

        我不能忘记的是,一次马老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洗澡票给我,嘱咐说“星期天可到淮海浴池洗个澡”。

         淮海浴池是当时淮北最好的浴池,我用手紧紧捏住那几张澡票,一股暖流涌向全身。

        大概是初二的下学期,马维钧调到矿务局中学,班主任换成陈巧生老师。      

        陈老师出生于文房四宝的故乡歙县,独生女,代各年级的化学课。她有一颗菩萨心肠,对待同学如同儿女般关心呵护,谁病了她关怀备至,谁没来上课她找到家里。

        有位女同学初中升高中时,家长不让继续读,她亲自去做家长的工作,苦口婆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使这位同学如愿以偿。

        她家访走遍了每一个家庭,与学生家长成为朋友,对每位同学的情况了如指掌。陈巧生老师又是一个性格要强、不甘落后、爱憎分明的人。

        她身小体弱,无论是在学校挖土搬砖,还是到农村抢收抢种,她都干在前面,脏活重活抢着干。

          对学生的学习、纪律和班级工作要求严,抓得紧,经常找我这个班长商量办法,交待任务,要求各项工作都要争先夺优。她对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深恶痛绝,退休之后住在家乡皖南农村,看到一些不公现象义愤填膺,并替村民秉笔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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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巧生是同学们联系比较多的老师,一次我与几位同学结伴去看她,她谈到作为独生女对已逝父母的思念和故乡的深厚感情,心有戚戚然,让我感动不已。

        有时过春节,还没有顾上给她拜年,她的电话就先打来了,嘱我保重身体,注意劳逸结合。

        回想起来,已经有六、七年没去看田恬老师了。田老师和他的丈夫黄庆忠老师都是“文革”前安徽师范大学数学系高材生。她教我班数学,黄老师教高一届班级的数学。

         田老师个子不高,常看她扎着一根不长的发辫,课堂上精神焕发,语言干脆,充满活力。

        她写板书总是喜欢从黑板的最顶端开始,踮着脚尖自上而下,把黑板写满为止。什么样的数学题都难不倒她,有时其它年级的同学遇到难题也来向她求教。

        我从初中到高一,数学成绩在班里都是拔尖,进入高二,被班里的另两位同学赶超。田老师一直鼓励我,才没有掉队太远。

         毕业4年后参加高考,拿到分数通知,数学竟然只有6分。我去找田恬老师,她先是说“让我这个数学老师太没面子”。我把解题的情况说给她听后,她说应该三、四十分吧,是不是统计错了。事后证明考了36分。

         我高中毕业后,田老师调到市二中,不久又调到省重点中学淮北一中,黄老师也调到市技工学校当校长。倒是常常在北京的同乡聚会时,说起田老师。

         那些比我小七、八岁,乃至十多岁的小老乡,有不少是田老师淮北一中的学生,他们有的考取清华、北大、航空航天大学,然后留在北京工作。说起田老师的数学课,无不称赞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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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皖南出生的陈巧生和田恬、李祥麟,朱玉屏老师是淮北当地人。

        李老师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一口标准的当地话,慢声细语,不急不躁,一直代几个年级的物理课,还为低我一届的同学代数学课。

         朱老师也是安师大数学系毕业,但是物理专业一点不差,由于没有专职的物理老师,他就承担起各年级的物理课。

        我对物理也比较喜欢,力学、电学、光学听的津津有味,做实验时还常常成为朱老师的帮手。他还让我做了物理课代表。

        去年回老家见到朱老师,他依然戴着深度近视镜,头发乌黑,精神矍铄,身体非常硬朗。

        还有几位老师,虽然不是我的专职代课老师,但他们经常拾遗补缺,也代过我的课,如辛景亮老师,雷良玉老师等。

        辛景亮老师1977年考取安徽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我所在的大学当老师,后来成为政教系主任、图书馆馆长。

        离开中学45个年头,与各位老师,有的联系多些,有的联系少些,有的见过,有的没有见过,如今自己已经60多岁,当初的中学老师更是早已步入晚年,我想念他们!有几位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图片[6]-任启亮散文《中学老师琐忆》78级同窗散文三人行101-华闻时空

  丁梦周老师作为五中的创办者之一,不久淮北办师范他调到师范学校,成为该校创办者之一;1974年淮北办大学,他又成为中文系的创办者之一。

         虽然在五中时他只代过我一、两个月课,但大学是我美学和文艺理论的授课老师,听说我中学就是丁老师的学生,同学们好生羡慕。

        淮北师范大学创办艺术系,丁梦周成为第一任系主任,学校艺术专业的开创者。

        不仅在教学和科研领域,他还是淮北的书画大家,长期担任市书协主席。

         丁梦周老师去年4月去世,我几十位大学同学在朋友圈留言或写挽联、诗词,赞扬他的师德和学问,深情怀念恩师。

        多年前,我把自己的散文集《一路风景》捧到躺在病床近20年的张允玲老师面前。看到后记中的第一句话“喜欢写点东西是读中学时培养起来的兴趣,这要感谢张允玲老师”,她抬头看着我,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

        出生于上海,文革前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张老师,由于早于一年毕业的丈夫分配到淮北电厂,她也来到了我们这所农村中学。

         从初一到高中毕业,一直代我们班的语文课。听她讲课是一种享受,常常不动声色把你带进一个全新的知识世界和丰富多彩的语言天地。

        她经常在我写的作文划上一些红色的圈圈和杠杠,还有大段的批语,有时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读、分析,并曾建议我的一篇作文试投《安徽日报》。

         她的鼓励激发了我对写作的浓厚兴趣,考大学我毫不犹豫选择中文专业。毕业后一直从事与文字有关的工作,并在业余时间尝试文学创作。

         我打开其中写她的《张允玲老师》那篇,她轻轻地说“先放下,我来慢慢看”。一年过后,接到张老师爱人李宁老师的电话,告诉我张老师一周前走了,走的很安详。并说我的书张老师看了两遍,除了专门写她的那篇之外,还有三处提到她的名字。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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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中学时虽然不算偏科,但相对喜欢文科。除张允玲老师教语文之外,政治、历史、地理,还有音乐课都是李祥麟老师代的。

        李老师瘦高,驼背、单薄,身体虚弱,听说参加抗美援朝受过伤。他知识面广,讲课深入浅出,印象最深的是哲学部分的课程,那么深奥、枯燥的内容,让他讲的浅显易懂又逻辑清晰,我非常喜欢。

         历史地理课也是线条清楚,生动形象。他教唱歌时用右手做手势、打拍子的形象至今记忆深刻。

         我考大学时,政治、历史、地理都取得满意的分数,为此心中一直默默感谢李老师。

         只可惜李祥麟老师英年早逝,去世时只有60岁左右。

        我中学时的老师有的从城市、乃至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有的从风景优美、气候适宜、文化底蕴深厚的皖南,来到淮北这个“安徽的西伯利亚”一所条件艰苦的农村中学。

        更何况他们携带着那个特殊年代“被改造”“被发配”的种种历史印记,无怨无悔、默默无闻地奉献、耕耘,支撑他们的力量是什么呢?是对国家和民族的使命担当,是知识和文明传承的责任驱使,更是对青年和未来的冀盼和坚定信心。        

        中学阶段是一个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对一生的知识积累,人格塑造,习惯养成,目标确立都至关重要。有幸在中学阶段得到各位老师的关爱、培育、影响,使我成为今天的自己。                                                

          (写于2019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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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金科、尉天骄、任启亮1998年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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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三人合著《故园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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