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5月3日)下午接到堂弟的电话时,悉叔叔已过,如重锤敲打心里窗棂。电话那头哽咽的乡音穿透的时空,万朋叔悄然离世的消息,让记忆的闸门訇然洞开,那些泛黄的画面裹挟着长江水汽扑面而来。
忆往昔,叔叔朴实真诚,50年代从江苏到福建三明公安部队从军,复员在三明农械厂当工人,1961国家动员城市职工回乡,叔叔又回家乡南通如皋石庄明家袋村务农、孝敬祖母,成家立业。
1971年春,随父母我回过苏北老家,当时农村生产生活之艰难困苦,虽然过去五十余年,至今历历在目。改革开放之后,1982年夏祖母仙逝,我随父亲和小妹又回老家祭拜。
2010年夏,在参观上海世博会期间又专程回如皋石庄明家袋村(如皋石庄镇唐埠村二十组48号)。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苏北老家的农村生机盎然,交通便捷,每户都是有天地联体独栋住宅,新农村面貌换天覆地。而今亲人离世,追思缅怀。 七十年代返乡时的场景总在梦境里闪现,从上海十六埔码头开往如皋的轮渡摇晃了整夜抵达南通,再转至石庄镇的长途班车约2小时,才到镇上,便看见万朋叔在镇长途汽车站等候,他健步迎上接着旅行袋,在不平的土道上解放鞋底发出”咯吱”声响,踏着松软的乡村小道再步行近二小时,才到老家破旧砖房,那时乡间房低矮,叔家的煤油灯总在祖母床前亮到最晚,他半蹲着给老人喂汤药的身影被灯光拓在土墙上,定格成永不褪色的剪影。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明家袋村时,叔已是两鬓染霜。他带头在自留地栽种银杏苗,每年结果都会寄来。二十多年前回家乡,昔日的泥泞小路已化作柏油通途,叔叔家住房,已焕然一新,在那栋亲手砌就的三层钢筋砖房里。晨光中,他佝偻着腰在庭院种菜,看见我便眯起眼睛笑:”城里人还认得丝瓜藤不?”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视频里,九旬老人执意要展示新装的抽水马桶。他孩子气地反复按压冲水按钮,笑着说总算不用半夜冒雪去茅房。屏幕那头白墙黛瓦的新农居明亮整洁,可我的视线却模糊在老人手背上蜿蜒的老年斑里——那分明是岁月犁出的沟壑。
昨夜整理旧物,翻出1982年在晒谷场的照片。相片里的万朋叔正值壮年,粗粝的手掌扶在肩头,身后是金灿灿的稻浪。四十三载光阴流转,当年照片里咧嘴笑的壮年已远离俗世,而那双托起全家温饱的手,终究化作春泥护住了故土的根脉。江风掠过长江堤岸的新柳,我忽然懂得,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开始。
乙巳蛇年四月初九夜侄儿张元闽于如皋石庄明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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