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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犹未尽
昨天写了艾伦罗老兵的故事，微文发出后，竟然引起不小的反响。看来，保家卫国的军人，还是最可爱、最可亲、最可敬的一个群体。他们为正义而战，流血牺牲，有的客死异乡的疆场，像伟大的白求恩大夫一样，永远埋在了华北平原的大地上；有的身体残缺，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毕生都在与病魔抗争；有的从战场归来，忍痛割爱面对家庭和亲人的变故。战争题材、军旅生涯和军事题材的文学与文艺作品，如诗歌、散文、绘画、报告文学、话剧、歌舞、电影和电视剧等，都是最能独树一帜地打动人心。军人的坚毅、刚强与大无畏的英勇气概，总是会重重地敲打在人们柔软的心坎上。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无工不富，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无兵则不安，这是被社会发展的历史所反复证明过的真理。
小时候，我们都在课本里读过军旅作家魏巍的文章《谁是最可爱的人》，至今耳熟能详；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亦取自于部队作家李存葆的文学作品，那麻栗坡英烈的魂灵，让人欲哭无泪，肃然起敬；云南腾冲滇缅大战的壮丽凯歌，不会因为历史走远，而忘记了那些为国捐躯，舍生忘死的将士们；据悉新近神州大地上在热播电视连续剧《沉默的荣耀》，国人不仅被揭开了尘封已久的历史真相所震撼，更为以吴石将军为代表的，在隐蔽战线上作出不为人知的伟大贡献而颤动心扉，重新思考着先辈们崇高的信仰和不朽的精神。吴石将军是我的母校——福州格致中学的杰出校友，20多年前我任母校总会会长时，即提出要为英雄塑像，以缅怀纪念他，启迪学子们立志成才，报效祖国。母校领导很重视，早已在校园内的显赫之处，为吴石将军立碑塑像。去年年底，福建省名人研究会会长唐慧如邀请我们一行，来到吴石将军的故乡——福州市仓山区螺洲镇调研，讨论关于南宋时期一场位于“帝封江”战役的历史事件与学术考证。我早早地又来到了吴石将军故居，重温闽江学院校友郑立所著《无声的冷月——吴石将军传》的一些历史画面。我常常被这些仁人志士和英雄们，那般壮怀激烈的情操与大无畏的献身精神所感动。山河呜咽，回声大地，他们永远与民族同在，与祖国同行。
有朋友好奇地微信问我：你写的加拿大退役军人俱乐部是如何做到有效管理，俱乐部给去世的退伍老兵都降半旗吗，艾伦罗老兵家庭情况怎样，他为何不去从政呢？我思忖，还是继续补充回答，应该不属于“狗尾续貂”吧。
艾伦罗先生任加拿大皇家军团第101个退役军人
俱乐部第46任主席，是在国家军人事务部正式列序的。它的组织构架是由理事会组成，他是民选的三位主席之一（主持工作）。俱乐部采用会员制，每个会员一年只缴60加元（约合人民币300多元）。俱乐部仅聘两位专职有报酬的工作人员，主席有一点小补贴，但所有开支都有章有法，公开透明，接受有效监督。理事会主席每年选举一届，艾伦罗已连任两届了。俱乐部除出租已有活动场地外，还有酒吧、咖啡等快餐供应，可获收入。他们在大型活动中募捐筹集到的资金，除上缴政府管理部门接受部分返还后，还有企业、慈善机构的捐款，较好地维持了财务平衡开支。他们平素与社会关联的活动，大多是以志愿者身份展开的。
妹夫曾告诉我，艾伦罗是个白求恩式的“好人”。他为单位和社区服务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眼睛一睁，忙到熄灯”，有事喊他，立刻离家。妹妹和妹夫参加过他的婚礼，他的夫人是一位台湾人，他们唯一的儿子正在上大学。由于社会事务过频，在注重家庭生活的北美环境下，妻子跟他产生了歧见，尚未消弭。但他依然很达观地一心扑在他所心仪的事业上，尽心尽力，终日乐此不疲地忙碌着。他很向往来中国旅游，妹夫答应他明年成行。他很认真地对我说，他不吃海鲜哦。我则调侃他道：那你来有福之州，没有口福嗬。
西方视人的生命为最重。退役军人俱乐部为每一位成员的去世之日至安葬期间，都降国旗之半旗致哀。
这不仅是规定的一种仪式，表现了对军人的追思和敬重，也给后人予昭示与启迪。妹夫告诉我，有的地方，对教师，公务人员，甚至对社会作出奉献的普通百姓的辞世，也都会下半旗悼念。这也是一种社会教育与影响。诚哉斯言！
艾伦罗先生很幽默。当我问他条件适合，为何不去从政时，这位上过大学的退伍老兵拿出一本书，反问道：你看过古希腊阿里斯托芬在这里写过的《骑士》一剧吗？其中通过一个将军试图劝服一个卖香肠的人去夺取民主派领袖克里昂的职位，有这样一段辛辣的对话：
卖香肠的人：请您告诉我，像我这样一个卖香肠的小百姓，怎样才能成为克里昂那样的大人物？
将军：这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你已经具备了享有这一职位的一切条件；卑微的出身，在市场中受过买卖的锻炼，蛮横无理。
卖香肠的人：我想我还不够格。
将军：不够格？看来你还有点良心。你父亲是一位绅士吗？
卖香肠的人：我对天起誓，完全不是这样！全家老小都是无赖。
将军：幸运儿！你要担任公职的话，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开端啊！
卖香肠的人：可我几乎不识字。
将军：要做政客，唯一的麻烦就在于你什么都知道。适于做人民领袖的不是那些有学问的人，或诚实的人，而是那些无知而卑鄙的人。你可千万别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我这个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居然没有这位苏格兰籍的加拿大老兵对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文明的洞察和深刻认识，其反唇相讥的理解和运用，竟也直言不讳且鞭辟入里。我算是领教了文学的亘古魅力和对人的精神解构。
青春对于我们而言，已过往久远。生命的夕阳，也正缓缓掩去。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都仅是一滴水，或是溅起的一朵浪花，那就让它在静静流去的回光返照下，将无数个平凡人的故事默默传诵下去。
2025年10月31日
于加拿大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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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絮语
早晨起床，推窗望去，红枫和枯叶正在纷纷飘落。想去透透新鲜空气，步出门外，但见依然绿色的草坪和行道上，积满了厚厚的金黄色落叶，那也是初冬留给人们别样的自然画卷，正如起夜时，我依稀听到雨打玻璃、风吹叶落的声音一样，那是一种无可抗拒的自然现象。
两位姐姐都回福州去了。“拙荆”忙她的工作，我又插不上手，无缘相助。儿子天天上学，经常去参加体育锻炼和同学一起活动，处在“叛逆期”阶段的男孩子，与父母的沟通已然成为现实问题。这是绕不过的坎，只能随之任之，一同走过了。唯可安慰的是，妹夫会出主意和点子，经常带我、陪我四处走走。妹妹工作忙，事情多，但也会不时宽慰我似显寥寞的心情，安排我的事宜。偶有朋友请客吃饭，唠嗑往事与家常，日子倒也过得快些。
过去看样板戏，印象很深，京剧《红灯记》中有一句台词：“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啦。”是啊，我从牙牙学语，一晃70年过去了。
对于生命中的每一步，每一个重要节点和角色转变，迄今我都清醒地记着。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心里静如死水，我都遍尝着人生该有的常态与滋味。也许是从文的缘故，一些闪耀着哲思的语句，动人的故事，过目不忘的人物与情节，都会如影随形，深深地扎根在我的脑海里。“不要把自己的脑袋装在别人的脖子上。”“这就是我的命运，连续不断地战斗。”“握住命运的深喉吧，哪怕它发不出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还有许许多多豪迈且铿锵的壮语，如彗星划过，照亮我的双眼，温暖着我炽热的心，激发着我的情感。我与书籍共枕，我与音乐相伴，我与友人开怀，我与自己商榷。我没有让家人享受荣华富贵，我没有丰厚物品赠好友，我不会趋炎附势媚上，我也不会甜言蜜语求人爱。我是带着满腔热血和一身正气，来到这世上，处在这社会，活在这人间。俗称的“三岁看老”，“27岁世界观定型”，我都义无反顾地经历过、走过来了。不算走得很好很顺，但我无怨无悔，问心无愧。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对得起情如骨肉的家人，对得起培养我的师长、上级组织和领导，没有辜负亲朋好友和关心我的众人，我此生可以了，也当足矣。
年龄大了，人也老了。生理上的变化谁也无法改变。孩童时的天真无邪，充满幻想和欢乐；年轻时的憧憬与浪漫，矢志奋斗与豪迈；成家后的“港湾”寄托和面对生活与现实；退休后的心思抚平和注重身体，都成了人的一生不可逾越的沟坎，不管你愿不愿意，想或不想，摆在你面前的，都将是难以回避且无法挽回的生存路径。
经常摸摸自己的手臂，似乎小了许多；细细看看自己的腿肉，明显瘦了几圈；认真打量自己的皮肤，皱纹无情呈现；想走快一点，跑快一步，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睡眠减少，进食速度放慢，起夜频繁，如厕次数增多，哪有年轻时的影子呀？当年运动场上的急先锋，现在看着电视上的精彩体育赛事，心跳也不会随之剧烈，唯有喜爱的影视剧和经典歌曲，看到、听到动情处，偶会浮想联翩，有时潸然泪下。躺在床上写下这些时，自己都会身不由己，哑然失笑。这就是人生，这即一个人，不！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命运和际遇。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重拾记忆，心仪“涂鸦”，写写一些过往，留下一些文字，自娱自乐，与友对话，倒是时下的一种心态与自我负累心理“疗伤”的外溢。有朋友告诫我注意休息，少写些，不必过劳；也有亲人婉劝我不要笔锋太露，保护隐私，留有余地，避免遭遇新的“文字狱”之窘境。我非常理解和感谢这些逆耳的忠言，也与他们有过直言不讳和坚持己见的交流。我身体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充满热力，但我的思想和精神依旧是活跃和坚定的。
昨天是西方的“万圣节”（即耶稣“复活节”），这里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挨家挨户，上门去讨要糖果和巧克力之类的东西，顺带看看庄户各式各样的布置和装扮，品头论足也好，拍照留影也罢，总是域外节日的一道风景线。几年前儿子年纪尚小，我曾陪他去感受转悠过，现在他虽然刚满14周岁，但个头已长到1.8米了，旁人总觉得他像个大人了。今年他也懒得跑动，忙他的无人机售卖。岁月如歌，生命的齿轮依旧按照它的轨迹转动。
妹妹的后花园里，聪明且可爱的小松鼠们，有黑色，灰色，棕色的，拖着长长的尾巴，不时抓着大树跳上蹿下，我屏住呼吸在看它们嬉闹。突然，我发现它们原来是将一粒粒松果咬下，放在木头的墙头或空洞架子中间，为过冬藏粮作准备。小生灵不仅可爱，机敏聪明，而且适应了外部恶劣的生存环境。我们人呢？也应该比它们更加灵动，更能支配自己的一切。
当下未见雪飘，在我返榕的时候，也许还看不到下雪。我很想眼望着漫天的雪花，尽情地呼吸着清新且纯净的空气，吐出二氧化碳，让自己的身体血流通畅，心跳加快，尽情地赶走老已之至梦魇，寻回青春的踪影。
在落叶缤纷的时节里，让我们期待春暖花开的明天吧。
2025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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