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邵培德老师《别恋幽梦》有感
文\冯忠良
六月，邵培德老师送来他的一部新作——自传体长篇小说《别恋幽梦》。我正好七月去曾家山避暑，其间，很快就看完了。
说实话，这部书中，没有曲折尖锐的矛盾冲突，没有高大完美的人物形象，没有扣人心弦的动人故事，没有惊心动魄的壮观场景。但是，细细一想，主人公毕竟是普通人，与大多数人一样，说着普通人的话，做着普通人的事，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虽然称小说，但毕竟属于自传性质，主体内容又不能像纯小说那样虚构，哪有那么多一环紧扣一环的悬念与冲突呢？
我之所以有快速读完的冲动，细细想来，原因有四：
一、北碚知青的题材，让我忆之有味。
我与重庆北碚，尤其是北碚知青，可谓缘分不浅。我是在北碚西南师范大学（现西南大学）完成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业，离职以后在重庆混了四年，打交道的多为北碚的朋友；书中的下放到石泉公社的重庆知青是北碚黄桷镇的，上一世纪七十年代下放到我的故乡神坝公社的二十多位知青是北碚蔡家镇的，而且这些知青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与我结下了深情。
那是一九七四年左右，一帮重庆北碚蔡家镇的知青来神坝公社落户，组建了知青宣传队。时任公社广播员的我，年龄与他们差不多，有幸成为他们的编剧，还成为他们的不是领队的领队，经常率领他们去各大队巡演，还配合他们搞搞乐器。交道久了，共情的时候也就多了：他们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我看在眼里，念在心头；他们暗中偷鸡摸狗、谈情说爱的事，我也心知肚明，十分理解。书中黄桷镇知青做的事，他们也做过；他们甚至与书中人物的命运也有许多相同之处：有师范毕业在县城教书的，有在酒店当老总的，有在医院工作当上副院长的，有功成名就突然病逝的；有辞职下海打拼成功当上大老板甚至移民日本的。乃至与书中知青为第二故乡作贡献的事迹也完全一样：多次组团回到神坝公社慰问，为所在村建了希望小学，捐助了十多位失学儿童读书，我还是其中的牵线人。且不说，还有两位下放到南部锻炼的重庆女知青黄新华、罗小平，与我曾是县委机关工作的同事、好友，我还是罗小平晚年婚姻的介绍人呢。
（重庆知青回神坝慰问
送感恩锦旗的场景）
我与他们的友好关系保持至今。因此，读起《别恋幽梦》，就倍感亲切，甚至时时为书中的人物而感动。
二、历史时代的纪实，让我记忆犹新。
书中的几个老知青，差不多都是新中国的同龄人。1970年前后，他们从重庆北碚黄桷镇分批下放到N县石泉公社锻炼。后来，有的从石泉乡到了N县县城工作，有的回到了重庆，有的又从重庆去了深圳。晚年还有到成都定居的。
（邵培德先生在重庆黄桷树的老家）
（邵培德先生在重庆母校的留影）
书中如实记录了这些地方尤其是N县（南部县）城乡、重庆黄桷镇解放七十多年来的巨变。所写的重庆北碚十年动乱的事件，新时期黄桷镇旧房的重建，应该确有其事。N县县城时代的变迁，全是南部县城的真实：白云大酒店的起落，金都大酒店的兴盛，白鹤湾的改造，灵云山公园和红岩子电站的建设，柳林公园的美景，灵云洞的传说，一中的鼎盛，狮子拐狮子楼的名气，乃至县城的许多历史传说及事件，桩桩件件，无不是老南部人心中难以抹去的时代记忆。
（老县人民政府大门）
（老县委办公楼）
（老县城后街）
（金都大酒店）
（老白鹤宾馆）
（建红岩子电站前的龙干）
（县城老西街）
（老白鹤湾）
我在南部县城工作、生活了40年，自然记忆深刻，读来如读县城的史记，读兴也就油然而生。
三、人物形象的生动，让我如见其人。
书中的人物，人人个性鲜明，个个栩栩如生。
（邵培德先生的老照片）
赵德成，原型应该是作者邵培德先生，石泉知青，考上师范，毕业在N县中学任教，165厘米高的个子，圆脸慈祥，耳垂多肉，鼻正口方，一副富贵相。戴着黑框近视眼镜，说话胸音重，不急不慢，有条有理，颇能吸引人关注。甘于站讲台，不愿沾岳父是县委副书记的光。儒雅而沉稳，知识渊博，学富五车。语文教学成绩颇丰，一代名师。自然成为女知青暗恋及男知青嫉妒的对象。
文德惠，瘦削身材，说话眉目有情，语音绵绵，可一旦发怒，杏眼圆瞪，有母老虎的威风，不是随便哪个人降得了的。与老公汪厚友同为重庆下放到石泉的知青，在当知青期间结婚。一起回到重庆，又来N县县城发展，先经营白云酒店，后来经营金都大酒店，同时搞白鹤湾房地产开发。与赵德成心心相应，相处随和，却未能成为夫妻，就连赵德成的妻子汪秀碧也想，何以这两个人没配成一对呢？
汪厚友，文德惠的老公。瘦高干练，浓眉鼓眼，说话长颈子青筋抖动，牙齿都在使劲，一看就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惹着了，那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是“文革”中的造反派司令，豪爽，爱吹牛，动辄就显摆当年的威风。最讨厌他人把赵德成、文德惠扯到一块说事。与妻子同来N县搞酒店，对内全靠妻子操持和作主，对外却要做出一幅董事长的派头。妻子总要在公众场合给足面子。他却不幸于晚年因与知青朋友联欢而醉酒身亡。
汪秀碧，赵德成的爱人，N县本地知青，原县委副书记的千金。160厘米身高，一头乌黑的长发，瀑布披肩；她面如白玉，眼珠泛蓝，似有白人血统。灯光下，蓝彩微微，不看人则罢，一看让人灵魂出窍。是县医院妇产科医生，虽出身于县委副书记的家庭，但为人处事随和，低调，不张扬。乐于助人。因其美貌和品格，深得重庆知青孙世海的暗恋。
侯精明，个子不高，圆圆的脸膛亦如圆圆的身板，说话眯缝着小眼睛，微笑着，一副和事佬样子，为人要说多精明便有多精明，很讨汪厚友的女儿文文喜欢。同为重庆下放到石泉的知青，因下放晚一些，年龄较小，与汪厚友、文德惠的女儿文文结婚。跟随同为石泉知青的孙世海在沿海发展。
孙世海，高个子，人瘦衬得眼大，声尖突显话重，想不引人注意也难，可没人注意时，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阅世深沉。从石泉回到重庆，因企业改制，不甘寂寞，便到沿海发展。后投资南部金都大酒店。暗恋着赵德成的妻子汪秀碧，从第一眼见到起，眼睛就泛了绿，开始想入非非。
汪文，侯精明的妻子，汪德厚与文德惠的女儿，赵德成与汪秀碧的干女儿。比母亲稍矮，骨骼细小，脸白无血色，似后天营养不足，但为此却也别有风韵。宽额眉细，明目黑漆中透出一种似疑非疑的神情。鼻直口小，下巴微尖，较之其母，貌相却更加漂亮。但有一个天生的毛病，只要遇到让她敏感或为难的事，黑眼珠子就会翻了白眼，连声”头痛、头痛”。
王凤梅，N县县城人，与汪秀碧是同学，同一个地方的下乡知青，师范毕业分配到一小任教，与公安局副局长任永年结婚。婚后生子任飞，长大后与赵德成和汪秀碧的女儿赵双结婚。王凤梅在一小教书是一把好手，由于善于官场运作，由一小教师直接调任县教委教育股股长，后又因为暗中协助县委平息了一场教师闹事的风波，便一跃升任为县教育局局长。
……
这些人物的描写，无不准确、生动，形象，传神。一位位那么的鲜活，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我在县城工作多年，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对社会各界都较熟悉，可谓阅人无数。这些人物，似曾相识，却又对不上号。这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写法，或许正是自传体小说人物描写的高妙之处。
四、地方语言的运用，让我倍感亲切。
书中的语言，不仅是人物描写，特别是对话，几乎全是南部话，重庆话，而且完全符合人物个性。什么“格老子”、“啥子事”等，正是这些方言俚语，可谓土得掉渣，却让我感到十分亲切。我一直还担心，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村人口的减少，我们川东北农村上一世纪的许多俗语、方言，或将渐渐消失。现在幸好有这么一部书被记载和保存了下来。因此，可以说，这部书，不仅是文学之作，历史之作，还是一部方言之作。
这部书还让我震惊的是小中见大。虽然是一位退休教师写的几个重庆知青的一生，把N县县城作为主要时代背景，却写出了一个大时代的大主题，那就是新中国建国七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尤其是改革开放的探索及引起的巨变。
最让我感慨的是邵培德老师的创作精神。70多岁的他，居然不声不响地写出了这么一部让人惊叹的纪实文学。若没有丰富的人生感悟，没有深厚的文学情怀，没有扎实的文学功底，谈何容易！这里，我要向邵培德老师表示深深的敬意。
此书早已读完，因俗事缠身而未能成文。今有朋友与我谈及，我感而言之，其言深得朋友认同，便将感言整理成文，以回报邵老师赠书之情。
（注：本文南部县城的老照片，多由阳世茂先生提供，大都是《别恋幽梦》中所描写的场景）
2025-10.10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