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敏 26集电视连续剧《山里人闯上海》

第五集 家雄寄养

5-1

白天。

公寓装饰一新的大套房,一间茶室,墙上挂着苍劲有力“茶知天下”大字。王华堂冲、洗、泡、酙,黄江龙嗞嗞地喝着,两人密谈。

黄江龙:“孔廉不像浦新那样阳光透明,清沏见底,我们要防他一手。”

王华堂:“是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想叫浦新跟踪他一段。”

黄江龙:“早知道不该让他入伙,还好房地产这块他没股份。”

王华堂:“你是对他早有戒心?”

黄江龙:“人还是可以貌相的……这人有点邪,很贪。”

王华堂:“贪要出事的。”

有人敲门,周孔廉、浦新进来。

王华堂:“今天请你们来,不谈别的,只谈怎么处理王家雄。太皮了,老师向我告了好几次状了,说再不改,要我们主动提出换学堂。”

周孔廉:“看来,家雄的事比公司的事还重要。我那块资金紧怎么办?”

王华堂:“两码事,钢贸资金困难另外研究对策。家雄的事,大家帮助想想办法。”

黄江龙:“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孩子过,老婆又跑了……不过,我倒想起一个人。”

王华堂问:“谁?”

黄江龙说:“朱阿姨。”。

浦新:“啊,真是……”

周孔廉:“对,找找她,一个慈祥热情的奶奶,看着能不能把家雄寄她哪里。”

王华堂:“咦,又麻烦她,上次麻烦她一次了……”

周孔廉:“就怕她身体不行……”

黄江龙:“不,就怕银娣也添了……”

浦新:“添了怕什么,添了更热闹……”

王华堂:“上次她帮过我们,还没谢她……”

王华堂拍着自己大腿无限懊悔。

5-2

白天。石库门一人家。

“叮咚,叮咚……”

门铃响过,拎着礼物的王华堂和黄江龙听到拖沓的脚步声,门轻轻地开了一道缝,一个女佣探头,用地道上海话问。

女佣:“你们找谁?”

黄江龙:“阿拉找朱银娣。”

女佣:“你们是谁?”

黄江龙:“老邻居,我叫黄江龙,他叫王华堂,你通报吧。”

黄江龙用地道上海话回答。不一会儿,女佣拉开门让他们俩进去。朱银娣一边系衣扣,一边迎出来。

朱银娣:“哎哟哟,今日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坐、坐、坐,咖啡还是茶?”

黄江龙:“茶吧,王华堂这辈子喝咖啡是学不会的。”

两人把礼物放在沙发旁。

朱银娣:“当了大老板还老土呀!对,还是茶,小妹,泡茶,武夷山大红袍。老陆就是爱喝咖啡。”

黄江龙:“人家留洋回来,应该是半个洋人了,眼睛没蓝吧。”

三人大笑:“哈哈哈……”。

王华堂问:“朱阿姨呢?”。

朱银娣:“走了……”

王华堂:“什么?走了?”

朱银娣:“刚搬过来不久,心肌梗塞……”

三人默然哀叹。

王华堂按了黄江龙一把,示意他别提了。

朱银娣看了出来:“你们有事说吧……”。

黄江龙边喝茶边说:“也没什么事,本来想给朱阿姨凑上热闹,添些麻烦,现在就不说了。”

朱银娣:“说吧,说吧,又不是外人,什么不说?你说,你说……”

黄江龙:“华堂的儿子王家雄小学刚毕业来上海上学,实在调皮,华堂又忙,满中国跑。我们本想请朱阿姨捎带管管他,学些上海行当规距,她上次不是说想抱外孙,没想到朱阿姨……真是好人一个啊。”

朱银娣:“喂,没关系呀,就放我这里,我还没孩子呢?老陆不要孩子,我们是丁克家庭,我知道他是不想和我生孩子,我只能听他的。我正想要个孩子做伴,你们叫他过来,我特别喜欢小男孩,我教他,我教他……”

王华堂:“那怎么行?上海发展银行行长太太当保姆……”

朱银娣:“做我干儿子总行。再说,当初要不是阴差阳错,我说不定还当了华堂的太太,呵呵呵……”

黄江龙:“哎呀,姻缘天注定。华堂,既然银娣说了,就让家雄过来试试。”

朱银娣:“我这儿还有个小妹,整天闲着,她是上海人,说地道上海话。现在会说地道上海话上海人也不多了。不过,现在大家都不说上海话了。做上海人有什么,上海多是外地人,真正上海人太精明了,特别是上海男人,鬼花样多着呢?”

黄江龙:“这么说,我们陆行长鬼花样也多哇?”

朱银娣:“哼,别说了,因为我是集体工,不能调北京,他只好调回来,他说他是屈居上海,要不然他要当部长了。这种人当部长,中国要亡国。”

黄江龙:“陆行长是我们上海人的骄傲,报纸上说他是老城厢出来的金融家。”

朱银娣:“什么金融家,都是假的、吹的、捧的,报纸上都是说假话。我当初喜欢他是看他聪明,但古人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老陆呀,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5-3

晚上,朱银娣家客厅。

陆根宝听着朱银娣叙述,托了托金丝眼镜,瞪着她。

陆根宝:“你和王华堂旧情复燃了?”

朱银娣:“我和他有什么旧情?人家不过是托人提了提亲,我又没答应。”

陆根宝:“没答应?一个乡下人,来上海不到几天,竟敢向一个上海女人提亲,没有感情才怪。”

朱银娣:“什么上海女人?我嫁给你时还是处女。”

陆根宝:“处女,处女也不能说明感情上没有越轨。”

朱银娣:“你才越轨!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你那些花花草草的事!”

陆根宝:“我花花草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找市场感觉,是为了实现上海成为世界金融中心这个理想目标而奋斗!你知道什么叫市场感觉吗?这感觉类似创作灵感,是很多因素神秘地组合在一起的感觉。不花花草草找点刺激,哪来的这种感觉?上海最高档的社交圈,都是达官贵人,亿万富豪。许多人都有相好。有一个不为结婚而交往的女友,能让一个男人信心十足,能让一个男人变得足智多谋,宽宏大量……”

朱银娣:“是荷尔蒙大量分泌吧!”

陆根宝:“咦,你怎么知道呀?”

朱银娣:“杂志上讲的。”

陆根宝:“你也读杂志?”

朱银娣:“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陆根宝:“正确地说,应该是大脑中一种化学元素——多巴胺,浪漫的爱情和多巴胺及去肾腺素水平提高相关。多巴胺能使大脑产生强烈关注、激昂的干劲,一心一意想要获得回应的动机和愉悦的感觉——甚至是狂躁,这就是浪漫爱情的核心感觉。”

朱银娣:“我才不要那多巴胺,我也不想浪漫,我只想过正常的生活。”

陆根宝托了托眼镜看朱银娣,想了想。

陆根宝:“这样吧,你太寂寞了,我答应你收养这个干儿子,也好陪伴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朱银娣:“什么条件?”

陆根宝:“你不能跟王华堂来往,四十来岁的男人,如狼似虎。”

朱银娣:“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5-4

夜。

朱银娣客厅,朱银娣在教王家雄洋泾滨英语。

朱银娣:“你几时到中国来?”

王家雄:“哈呵郎瞎辅育,皮痕音却哀 How long have you been in China?”

朱银娣:“我来中国已十年了。”

王家雄:“一膜一土 吞 夷欧司 都司 挨 开姆土 却哀那 It is ten years since I come to China.”

朱银娣:“你发财了吗?”

王家雄:“瞎辅 育 美叠 泼落非脱 Have you made profit?”

5-5

夜。

王家雄一个人在客厅里背诵杨勋译作《别琴竹枝词》

王家雄:“清晨相问谷猫迎,好度由途叙阔情,若不从中肆鬼肆,如何密四叫先生……”

“叮咚……”门铃响。

王家雄门开一道缝,戴金丝眼镜西服革履陆根宝出现在门口。王家雄不认识,他用上海话问:

王家雄:“侬找谁?”

陆根宝:“阿拉是这家的主人。”

王家雄:“阿拉勿见过你。”

陆根宝:“侬是谁?”

王家雄:“阿拉是这家的主人”

陆根宝:“啊,哪有一家有两主的?”

王家雄:“阿拉得确定一下你的身份。”

陆根宝:“难道你没见过我的照片?”

王家雄:“阿妈没给我看过。”

陆根宝:“也没给你谈过。”

王家雄:“谈过。”

陆根宝:“我叫陆根宝。”

王家雄:“啊,你老家在哪儿?”

陆根宝:“老城厢。”

王家雄:“哪条路?”

陆根宝:“董家渡路。”

王家雄:“兄弟几个。”

陆根宝:“三个。”

王家雄:“啊,陆叔叔,您请进,我是王家雄。”

陆根宝:“侬迪个小子,厉害。”

王家雄:“我怕上伊老当了。”

陆根宝:“哈哈哈……”

5-6

白天。

在陆根宝哈哈的笑声中王家雄跑步锻炼……

在陆根宝哈哈的笑声中王家雄长大、长高……

在陆根宝哈哈的笑声中王家雄胸前别上了上海财经大学校徽……

5-7

白天。陆根宝家。

“哈哈哈……”陆根宝大笑。

朱银娣走进客厅问:“笑什么?”

陆根宝又一次开怀大笑。

陆根宝:“我要把这小赤佬培养成一个中国未来的金融家。”

朱银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陆根宝:“你不信?”

朱银娣:“我信,我信还不行?”

陆根宝:“我要培养他懂六艺,当然不是旧六艺,什么礼、乐、射、御、书、数。而是新六艺:礼、绅士、淑女聚会;乐,流行乐交谊舞;射,高尔夫;御,马术;书,企业管理书籍;数,财经知识。上海财经大学毕业后上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再到美国哈佛深造。之后,让他在华尔街或伦敦金融街工作几年,再回国发展,一个崭新的陆根宝就会在上海这个国际金融中心出现……oh, my god!”

5-8

白天。

复旦大学大礼堂座无虚席,连过道上都站满听众。陆根宝意气风发地在讲坛上演讲,不时博得一阵又一阵掌声。

陆根宝:“搞管理不一定要到国外到美国学习,美国的管理方法是无根之木,因为美国历史比较短,它没有办法和中国等文明古国相比。在中国,如果研究一下《孙子兵法》,很多的管理方法可以现成地利用。《孙子兵法》胜过管理学院,胜过复旦大学的工商管理学院。”

热烈的掌声。

掌声中,坐在前排座位中听讲的浦新激动不安。他的身边放着王华堂那个装满书籍的军用背包。

陆根宝:“儒家的‘仁学’与道家的‘道论’都为文明共存提供了有积极意义的资源。费孝通先生对此过有一解释:克已才能复礼,复礼就是取得进入社会,成为一个社会人的必要条件。杨已和克已也许正是东西文化差别的一个关键。美国人就是唯利是图,在牛市的背景之下,那些最贪婪的人爬到公司最高层,因此美国管理人才的教育以及选拔上,就失去了控制。他们在选人的时候,仅仅把那些唯利是图、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人提拔到高位,而不是把那些真正关心公司发展前景的、关心客户的人提拔到高位,花不少心思,搞了许多金融衍生物,推给大众。我预见,不出十年,业界又会出现一次金融危机,当然与这次东南亚金融危机不一样,这次是索罗斯这些金融大鳄在作怪,以后会是这些自私自利的高层管理者在作怪!”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加喝采声。

在听众席中,坐着仰慕倾听的鄢萍、王家雄等年轻人。王家雄刚好坐在鄢萍后排。

鄢萍手机响起短信提示,宽大的手机屏上显示着通信的字迹:

我要下单了!

支持!

送你一套江景别墅!

先帮我妈解决尾债!

鱼和熊掌都给。

5-9

白天。复旦大学礼堂。

散会,听众走出复旦讲坛大厅。

王家雄尾随着鄢萍。

复旦校园门口,周孔廉在等候鄢萍。鄢萍随周孔廉上了停在远处的一辆奥迪车。

王家雄招呼一辆的士上车跟踪。

5-10

白天。

王华堂宽敞的办公室,他正上网搜索着什么。浦新敲了门进来。

王华堂:“浦新,真有你的,都听论坛去了?”

浦新:“哎哟,你们不是要重塑我?不充电不行呀,我们是大大的落后落伍了!在人家上海人面前,简直是土老鳖,难怪人家说我们是乡下人。”

王华堂:“你就这么自悲呀,现在是上海人抢着买我们乡下人盖的房子,而不是我们求他们卖给我们房子!”

黄江龙叩一下门进来:“你们别太乐观。东南亚金融危机,香港房价已经开始下跌。”

浦新问:“那我们怎么办?”。

黄江龙:“我正是为这事找你们,你们倒好,一个跑北海,一个听论坛,是不是碰上什么复旦女生了,突然异想天开。”

王华堂问:“上海会受影响吗?”。

黄江龙:“当然会受影响,解放前,香港是看上海,现在,上海看香港,香港房价一跌,上海肯定跌!”

王华堂:“那我北海那边赶紧割掉!”

黄江龙:“我看我们要‘捂盘’,不要卖了。”

王华堂:“悟盘惜售?”

黄江龙:“是。”

王华堂:“那资金链要断裂呢?”

黄江龙:“断裂?不至于吧……”

王华堂:“龙哥,我和你看法相反,我觉得我们现在要抛售,甚至要压价抛售,尽力把资金回拢!”

黄江龙:“那到手的利润?”

王华堂:“利润可以少要,资金链不能断。再说这也是让利于民,一举两得。”

黄江龙:“让利于民?你是搞慈善的?”

浦新:“这就是中西文化的本质区别。”

黄江龙轻蔑地冷笑:“中西文化?嘿嘿嘿……要说中西文化,我们上海人比谁都懂,上海是西风东渐的第一个地方,吹西风时你们这些乡下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王华堂:“龙哥,我今天是第一次听你说我们是乡下人。”

黄江龙:“不是乡下人是什么,福建闽东山里人不是乡下人?做生意讲朋友义气,算利润说让利于民,华堂,我看你这十多年的上海滩白来了……”

黄江龙一挥手走出办公室。

浦新说:“这、这黄金龙的后代怎么有点阴阳怪气。”

王华堂指门外:“嘘——浦新,这十多年我们上海滩真白来了?”

浦新:“他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这些山里人。”

两人陷入沉思。

王华堂:“我们亏待龙哥了么?”

浦新:“没有,房地产这块我们三人各占三分之一,分红一分不差。”

王华堂:“好……”

5-11

白天。某江景房工地展示厅。

周孔廉陪鄢萍看房子沙盘。

鄢萍:“这次净赚多少?”

周孔廉:“哇,比上次多得多。没想到这电子交易这么好赚。”

鄢萍:“没陆行长支持,你一分也赚不来。”

周孔廉:“当然,我现在才知道资本的厉害。资本越大,赚得越多,下次我要最后一拼!”

鄢萍:“应当说是我的厉害。给我妈的打出去了没有?”

周孔廉:“第一时间就打了。”

王家雄在江景房展示厅远处看两人。

5-12

白天。

王家雄敲门走进王华堂办公室。王华堂、浦新、正商谈。

王家雄:“浦新哥,你也在,正好,我有一事向你们报告。我发现孔廉叔经常和一个女的在一起,我了解一下,那女的是复旦博士生,是上海一朵新交际花,人们暗地称她是上海高官、富豪的公共情人。周叔叔能攀上她,会不会拿公司利益作交易?”

王华堂、浦新对视。

王华堂:“家雄,这情况很重要……浦新,我叫你跟踪,你跟踪了没有?”

浦新:“房价一波动,我哪有心思跟他……”

王家雄:“爸,还有一条不是那么重要的信息,我说说供你参考。”

闪回:复旦讲坛内,王家雄前排座位上,鄢萍在接发短信,手机屏幕上。

闪回字幕:我要下单了?

支持!

送你一套江景别墅!

先帮我妈解决尾债。

鱼和熊掌都给。

闪回结束。

王华堂问:这跟我们有关系吗?

王家雄:“你想想,周孔廉叔会不会盗用华鑫名义下单……”

王华堂、浦新对看

王华堂手机响,他犹豫地接听。

楚楚(声音):“王老板,阿拉是楚楚,你忘了?”

王华堂:“没有忘。”

楚楚(声音):“这半个月我休假,我想陪你玩一玩上海……”

王华堂朝王家雄,浦新促狭地笑着退出办公室。

王家雄:“浦新叔,我好像有什么不祥预感……”

浦新:“我最近忙着进修提高,也有点迷糊……”

(第五集完)

© 版权声明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12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头像
欢迎您留下宝贵的见解!
提交
头像

昵称

取消
昵称表情代码图片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