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存在之沼的诗性突围 ⸺论顾偕《挣扎抑或救赎：碌碌⽆为亦⼀⽣》的哲学诗学建构

徐甲⼦

⼀、存在困境的诗性显影：从⽣存悖论到⽣命诗学
当我躺在床上细读完广东诗人顾偕的诗学笔记《挣扎抑或救赎：碌碌⽆为亦⼀⽣》，已是午夜时分。近年，多次与顾偕深夜电话交谈，仿偌两个神性的声音穿过千里夜空，从蜀地到南粤，又从南粤到蜀国。上月初，顾偕说，他要用哲学笔记，以”碌碌⽆为亦⼀⽣”为轴⼼，构建了⼀个关于存在本质的诗性思辨体系。月过，他便在《作家网》推出这篇诗学宏论。在七个章节的递进中，顾偕通过诗性语⾔解构了传统哲学对⽣命价值的⼆元论预设，将存在困境置于”挣扎”与”救赎”的张⼒场中。
   在”⼈究竟该做什么”与”⼈能够做成什么”的辩证中，顾偕揭示了现代⼈⾯临的根本性⽣存悖论：个体在历史洪流中既渴望突破平庸，⼜不得不陷⼊重复的⽇常。这种⽭盾被转化为”⽣命流连”的诗学意象⸺如同⽇升⽉落的⾃然循环，⼈类在时间的消耗中既⻅证辉煌⼜承受虚⽆。他借⽤蒙塔莱”除⾮是天才，才会另成⼀章”的箴⾔，暗示平庸与卓越的界限在诗性维度中被消解。
   “做成什么也仅只是虚⽆的膨胀”⼀章中，顾偕创造性地将海德格尔”向死存在”的哲学命题转化为诗性隐喻。他指出，⼈类所有成就最终都指向”空洞的未来”，这种虚⽆并⾮否定⽣命价值，⽽是揭示了存在本身的流动性本质。⾁体的有限性与精神的⽆限追求形成张⼒，恰如⽇本歌⼿佐治雅致所唱”即便是如此渺⼩/也要⼀直向前”的⽣存姿态。
⼆、⿊暗记忆与升华错觉：历史创伤的诗性救赎
顾偕的哲学思考始终萦绕着”⿊暗记忆”与”升华错觉”的双重变奏，展现出对历史暴⼒的深刻反思与诗性超越。
  
   在”⿊暗记忆植根⼈类⼀⽣”章节，顾偕将⼈类历史中的暴⼒、压迫与遗忘转为”植根”的意象。这种记忆不是简单的历史记录，⽽是通过诗性语⾔重构的集体创伤景。他批判现代社会对苦难的美化与遗忘，主张通过艺术创造实现”超验的循环复制”，这与阿多诺”奥斯维⾟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命题形成对话。
“升华的错觉景象”⼀章展现了顾偕独特的诗性辩证法。他既承认荷尔德林”激情死亡则众神死亡”的警示，⼜提出”⾃我调息”的东⽅智慧。这种⽭盾统⼀在莱布尼茨”预定和谐”的哲学框架下，形成”⽆为渗透即升华”的诗性结论，将道家思想与⻄⽅存在主义进⾏创造性融合。
三、⽣命诗学的救赎路径：在虚⽆中建构意义
⾯对”⾁体惟有空洞的未来”的终极命题，顾偕在诗性维度中开辟出独特的救赎路径。
   顾偕颠覆传统⽬的论，提出”过程的真实与厚实”⽐结果更具价值。这种”⽆⽤的精彩”暗合加缪”⻄⻄弗神话”的荒诞哲学，将⽣命的尊严建⽴在持续抗争的过程中。正如他在”⽣命流连”中所⾔，⼈类在重复中创造独特性，⽇常的劳作与休息本身即构成存在的诗篇。  
   顾偕的哲学笔记本身就是语⾔救赎的实践。他将存在主义命题转化为意象密集的诗性表达，如”核爆辐射后的漫⻓冬天”隐喻⽂明创伤，”碳基⽣命的⼲涸概念之河”象征理性局限。这种诗性转化使哲学思考摆脱抽象思辨，获得直击⼈⼼的⼒量。
四、跨⽂化哲学对话：东⽅智慧与⻄⽅存在主义的融合
顾偕的哲学诗学呈现出鲜明的跨⽂化特征，实现了东⽅⽣命哲学与⻄⽅存在主义的创造性对话。
“⽆为”概念被重新诠释为”⽣命的独到之处”，与海德格尔”诗意栖居”形成共鸣。这种转化既不同于传统道家的出世观，也区别于⻄⽅存在主义的个体主义，开辟出第三条道路。
在”⾁体空洞的未来”中，他吸收了希腊悲剧的宿命论，但通过”⽣⽣不息”的东⽅智慧赋予其新的内涵。这种超越性既承认存在的荒诞，⼜在诗性创造中寻找意义基点。
五、现实意义与当代启示：平庸时代的⽣存哲学
顾偕的哲学诗学对当代社会具有重要启示意义，他揭示了现代社会”健康⼈⽣掩盖哲学焦虑”的异化现象，呼吁在消费主义浪潮中保持精神觉醒。这种批判与鲍德⾥亚的消费社会理论形成呼应，但更强调个体在诗性创造中的主体性。
   在⼈⼯智能与技术理性的时代，顾偕强调艺术作为”⽣命矿藏”的价值。他的诗性哲学为当代⼈提供了对抗技术异化的精神资源，证明在算法统治下，诗性思维仍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式。  
结语：在诗性维度中重构存在
顾偕的哲学笔记最终指向⼀个诗性结论：即⽣命的价值不在于对抗虚⽆，⽽在于在虚⽆中创造意义。这种存在主义的诗性重构，既继承了⻄⽅哲学的批判精神，⼜融合了东⽅智慧的圆融境界。正如他在结尾所⾔，”⾁体惟有空洞的未来”，但通过诗性创造，⼈类可以在”碌碌⽆为”中实现精神的永恒。这种诗性哲学不仅为个体提供⽣存指南，更为⼈类⽂明的未来指明了⽅向⸺在承认局限性的前提下，以诗性智慧构建新的存在范式。
   2025.6.11于成都
徐甲⼦，有诗⽂⻅于《⼈⺠⽂学》《诗刊》《⻘年⽂学》等国内外百余家报刊。著有诗集4部，小说、散⽂集各1部。⻓诗《倾诉，或表达》获＂第七届中国⻓诗奖•⽂本奖＂。有百余⾸（篇）诗歌、散⽂、⼩说⼊选百余种
选本。
注：顾偕《挣扎抑或救赎：碌碌⽆为亦⼀⽣》万字哲学笔记，⻅2025/6/9日《作家网》。